外子師兄當新翁的婚宴上，師兄介紹了他的一門幾傑。

師兄本是專科醫生了，如很多醫生家族一樣，兒子也是讀醫的；女兒唸心理學，都是醫生；新女婿是個考古學博士，研究的領域太高深，用英文講完無人明，翻譯成廣東話都要再翻譯，譯成大家聽得明的簡單學問。席間有很多同校師兄弟，不乏專業人士商界奇才，主人家還邀來了當年校長老師訓導主任，不同屆別的師生難得聚首，想當年是免不了的。細聽點滴故事，發現座上的舊學生有兩個特點，一批是好勤力、成績頂呱呱的，他們今日大都成為專業人士，醫生、律師、學者……另一批，是好頑皮、好反斗、經常被罰的，今日，他們大都成為商人、廠家或者搞創意工業，個個獨當一面。

聽過很多教師朋友說，教學多年，發現畢業後最關心學校、最肯參與學校活動、最喜歡找回昔日老師的，通常是最頑皮最多嘴最搞事那班學生。成績好的，有些飛黃騰達、有些移民外地、有些工作需要周圍飛，反而是校友中最不積極的一群。

眼前這幾桌新知舊雨，有尖子有百厭星，幾十年來跟學校關係密切、跟老師情同父子，真算是異數。

難得長情，由小故事，聽出端倪。要學生對學校對老師有情，不一定驚天動地，有時候，一句說話、一個眼神、一次寬恕，已經是一回刻骨銘心。

有學生對退休校長說：「有件事，你一定沒印象，但我卻記得很深刻……」那是公開考試中文科前的一天，他躲在學校某角落跟幾個小師弟玩橋牌，校長走過發現，沒罵沒怪責，只是搖搖頭，語重心長說了句：「某某某，你還在玩呀，你明天要考中文呀！」

孩子聽了特別內疚，趕忙丟下牌子回家溫習去了，幾十年後，他告訴昔日校長：「你竟然記得我的名字，記得我要考中文，又沒罵我，我當時特別內疚……」包容的教育，最難，但原來也最奏效。

原文轉載自《明報》 2014年2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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