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大部分的經濟學者,無論是對政府的稅收和福利政策,或是對政府拉動經濟、創造產業的政策,都抱有極大懷疑的眼光;筆者也不例外。
絕大部分的經濟學者,無論是對政府的稅收和福利政策,或是對政府拉動經濟、創造產業的政策,都抱有極大懷疑的眼光;筆者也不例外。
施政報告一出,福利派覺得福利仍然做得不夠,相反,商界或其他反福利的人士,就擔憂政府會「開大個頭」,未來會入不敷支,然後資不抵債,最後變成日本或歐豬五國。很多中產都覺得,政府的政策,對自己的階層來說,未見其利,先見其弊;政府為經濟開源不足,更不再節流。
開支巨收入不穩 港亮黃燈?
事實上,面對着人口老化,老年貧窮的現象會愈來愈嚴重,而且勞動力減少,影響經濟增長和政府稅收,再加上醫療通脹和醫護人手不足,香港政府在醫療開支的負擔會愈來愈大。而且,隨着公營房屋系統日漸老化,政府維修和管理開支也會不斷上升。最後,就是公務員團隊的6,000億的長俸在未來也要埋單。開支肯定會上升,但另一方面,收入卻單一集中,極受外圍環境因素影響,不確定非常高。因此,如果全球其他發達地區的政府財政已經亮了紅燈,香港起碼是黃燈。
不過,筆者卻認為,坊間對其嚴重的數字估量,是尤其商榷的餘地。一般的預估,包括政府對施政報告和財政預算案的諮詢文件,都會用1997年開始,過去15年的數據,作為假設基礎。這些年間,政府平均開支的增幅,大幅拋離政府的收入和GDP的增長;用此為直綫延伸,就會得出政府很快會債台高築的評估。這個論點,在坊間相當普遍,包括最近的一些社論。
弱勢被「逆傾斜」 愈扶愈貧
數據沒有錯,但不同的假設,就會得出不同的評估。用1997年的數據為開始,原因可能是因為該年是回歸年;但這年也是亞洲金融風暴,香港政府收入開始連續下跌5年的年份。但只要把研究的年份拉長,隨意的用1992年為起始年,就會發現,香港政府的收入和支出的增幅,其實是大概相等的(約200%,或者是3倍,由約1,000億,增加到約3,000億)。
也可以隨意的用「SARS」2003年,政府的收入處於谷底,過去10年,政府收入的增幅(約130%)遠遠跑贏開支的增幅(約42%);這個數字,就印證了為甚麼政府過去給人一個「守財奴」的印象。這些數字遊戲,同樣可以應用在政府的福利開支和收入的關係上。
進一步來說,自2003年起,對不少貧窮人來說,這「悲慘十年」的貧富差距拉開,可能更和政府的政策有關。Leo Goodstadt最新的一本書《Poverty in the Midst of Affluence, how Hong Kong Mismanaged its Prosperity》,就講述了回歸之後的政府政策,如何愈扶愈貧。筆者對Goodstadt的立場有保留,但長期被「逆傾斜」社會裏的老弱婦孺,政府如何在資源有限的環境中,盡量扶一把,筆者是持正面的態度。
要準確預測未來20年的政府收入和開支並不容易,起碼財爺過去幾年的往績就差強人意;既然如此,對一些過分悲觀或過於保守的推斷便更要小心,免得過猶不及,影響整體政策的社會效益。
限開支GDP比例 非實事求是
不過,要承認的是,就算以1992年,政府的收入和開支增幅同步,卻比同期GDP增幅為大(約150%),因此,相對於GDP,政府經濟活動是「變大」了。於是,有建議認為,港府應制定政府開支和GDP比例的準則,例如20%,因為這是回歸後政府不成文的規定。
筆者認同,愈少官僚結構,經濟愈多活力;但隨便找一個數字,去限制政府在經濟的佔比,而非看其活動是否具社會和經濟效益,可說是表達了一個意識形態,但沒有實事求是的面對問題和尋求解決辦法。
而且,坊間的說法,把政府開支和GDP比例,作為量度政府財政健康和可持續性的指標,也是一個誤解;具體來說,應該用「淨開支」和GDP比例,就是政府開支比收入的淨額(即是每年的財赤),和GDP相比,如歐盟區的目標是以「淨開支」為GDP的3%作為上限。過去20年,香港只有6年有財赤,絕大部分是因為亞洲金融風暴和SARS時期所致。
筆者認同,香港的經濟和政府財政,和宏觀經濟大環境有關。但甚麼是最近的大環境?就是筆者之前說過的,全球「不尋常」地超寬鬆的貨幣政策下,香港處身這個大時代當中,透過聯滙制度引入了美國貨幣政策,所承受的QE(Quantitative Easing,即量化寬鬆)副作用非常大,其中最明顯是資本轉移,傾斜向有資產的階層;於是,沒有資產的,無論收入達到了所謂「中產」水平,生活仍然緊張,更遑論低收入人士。
防官僚主義膨脹 淪社福霸權
QE是外國政府政策,其副作用帶來香港市場的扭曲;在這段非常時期,政府政策是否應該較「逆扭曲」,使沒有資產的階層受到支援呢?
筆者不支持福利社會,不過,對過去幾十年的政策,偏重大商家,是一種對自由市場的扭曲(例如,Leo Goodstadt的另一本書《Uneasy Partners, the Conflict Between Public Interest and Private Profit in Hong Kong」(中譯《官商同謀》)講述了回歸前,港英政府的政策如何偏重商界精英,作為管治聯盟);政府政策應用製造公平公開的競爭環境為目標。因此,所有的福利政策,必須目標清晰,做到投資未來的效果,盡量福利被濫用;更要防範福利建制形成另一種既得利益,無論是在政府或是社福機構,官僚主義依附架構而腐生,為了膨脹而膨脹,甚至成為「社福霸權」。
事實上,社福界別也應該引入競爭,鼓勵「官商民」合作,盡量利用市場力量,解決傳統的社福問題;例如,未來社會「計時炸彈」是人口老化問題,一個社福問題,但也是一個「銀髮經濟」的商機。政府過度介入,可能會過分扭曲市場。當全球所有發達國家,都因為人口老化而帶來政府財政危機時,香港的應對,不應該只是坐困愁城,不正視社會需要,而是汲取教訓,鼓勵社會創新,努力以最少的社會資源,創造出最大的社會效益。
黃元山
中大全球政經碩士課程客席講師
原文轉載自《香港經濟日報》2014年1月24日
圖片來源: smartj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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