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大女兒是個數學盲，從小到大，數學都是最差的一科。問題是積壓的，一年學不好，下一年會愈積愈弱，問號也愈來愈多。

每次教到動怒，想想會不會找個補習老師來教好一點，誰知女兒反應甚大：「我不要補習，你已是我最好的補習老師！」甜言蒙蔽不了我，我說：「教極都是這樣，我應該是最失敗的補習老師！」失敗歸失敗，她不願，我也不勉強，結果這些年來，一直跌跌撞撞，失敗再失敗，數學成績沒起色，她也愈來愈討厭這科。

女兒常問蒼天： 「點解要讀數呀？邊個發明數學㗎？你發明唔緊要，你鍾意數係你自由，你鍾意咪自己讀囉，或者畀啲同你一樣咁鍾意嘅人揀囉，但點解要人人都讀呀？」

「點解人人都要讀數？」

測驗的時候、考試的日子，她就會呼嘯幾回。這關口，她始終闖不過，卡在那裏，半死不活。

我都不喜歡數學，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誰把數學列為必修科，甚至是考大學的其中一道門檻。

老實說，做了這麼多年人，用數學的機會看似很多，但計算水平只在買東西打扣上，複雜一點，已有計算機幫忙。那些開方根、sin、cos、tan，考試過後，一直沒用過。

韓寒說過，能應付生活，讀至中二的數就夠了！

如果沒興趣沒能力，再學就是浪費時間。韓寒並非數學盲，反而是個數學很好的人，連他都有此感喟，就是因為見過太多人被數學打沉，因學數賣掉光陰。

「如果，有些知識學了之後一定會忘記，那我們為什麼仍要學？」女兒問。

道的是事實，別說將來，今天考完的數，下星期就忘了，教的和學的都悲哀。

「能不能搞個遊行，反對中學數學成為必修科？」女兒問。

「好吖，就你發起！」我鼓勵。

考試過後丟得徹底

「喜歡數學的人永遠不會明白數學差的人有幾慘！

如果真的要揀一科必修，為什麼不選歷史？知古今事，於將來，總比懂得因式分解有用。」孩子說得有理。

「數學能訓練你的邏輯思維嘛！」我為數學找下台階。

「通識不也是說要鍛煉邏輯和思辨能力嗎？還不夠？科科都是這樣，哪一科能給我們注入不滅知識？」女兒呼喊。

對，不滅知識才重要，今天的教育，學的都是水過鴨背，考完試人人把記憶拋到九霄雲外，以我的經驗，數學學的丟得最徹底，可是當年我是花最多的時間和工夫來學，回想，再看看眼前孩子，苦楚又繼續循環着……

原文轉載自《明報》 2014年1月21日

原圖：guok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