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屆政協會議中，李家傑先生提出對香港一些民調機構的批評，因而引起廣泛的討論。對於某一些民意調查的方法和問題，本人在過去兩年，已經多次提出一些質疑和問題。本人不想推測個別民調機構是否有政治動機，但民調機構要取信於民，在研究的方法上一定要大公無私，而且經得起考驗。港大民意研究計劃進行的項目眾多，部分研究無甚爭議，但某幾個項目則爭議頗大。所以民調機構必須有充分合理解釋，以證明本身沒有既定的立場，沒有引導性的問題去達至某一個民調結果。

鍾庭耀兜了大圈提問

本人過去問得最多的問題，是港大民意研究計劃就行政長官的支持度調查。外國的類似調查，都只會直接問你支持，還是不支持某某人作為行政首長。支持的有多少，不支持的又有多少，簡單直接。但鍾庭耀則兜了一個大圈，去問如果明日投票，你會投，還是不會投梁振英一票，道理何在？鍾先生從來不回應本人的質疑提問，及到最近事件再度升溫，才把10 多年前的舊文登出，解釋背後的道理。因為香港行政長官不是經普選產生，所以才用「假想投票」來做特首民望指標之一。簡而言之，就是特首非普選，才用這套方法。

這解釋根本就是文不對題，支持度民調是用來衡量對現時行政首長施政的支持，跟其產生辦法沒有絲毫關係。所以用來量度奧巴馬和馬英九的政治支持尺度，一樣可以用來量度董建華、曾蔭權和梁振英。如果回應者認為特首非經普選產生是一個大問題，他大可以回答「不支持」。換句話說，美國蓋洛普用來量度奧巴馬支持度的問題，已經把普選與否的因素包括在內。如果不經普選產生的特首，有可能拉低他的支持度，直接問也可以解決問題，不必兜圈。

把場景換去英國，首相卡梅倫是英國國會選出，而不是由英國選民選出。卡梅倫就算選，也只是選下議院議員，其選區合資格選民7 萬幾，投卡梅倫票有3 萬幾。英國其他3500 多萬選民，看也沒有看過印有卡梅倫名字的選票。那英國的民調機構是否要用鍾庭耀的「假想投票」方法去補救不足？用「假想投票」的方法有嚴重失實的問題，不單是兜了一個大圈，而且沒有列出對手，梁振英跟所有一百幾十個潛在人選去爭去選，所以這個假設也是半桶水假設。

更嚴重的問題，就是這假設有結構性陷阱。在2012 年6 月，有人收到香港大學民意研究計劃的電話，問他明天可以投票，他會否投曾蔭權一票？這位普羅市民會有何反應？他想，選特首的不是梁振英、唐英年和何俊仁嗎？梁振英不是勝出了嗎？梁振英不是下月就職嗎？曾蔭權不是任滿了嗎？曾蔭權還可以選嗎？這一大堆問題，把他困惑得不明所以。但訪問員還是追問他，你明天會否投曾蔭權一票？

這不是假設，這是事實，港大民意研究計劃，在2012 年6 月，就是問了這條問題！

至於另一條最常見的問題，就是對行政長官作評分。這種工具有其局限性，它不是錯，但有其局限。其中道理，本人之前已有分析，在此不再重複。評分而只計平均數，其實就等於瞎子摸象，又或者管中窺豹，很難有全面的理解。所有統計學入門課程，都會教授平均數以外的幾個指標，包括眾數（即出現頻率最高的分數）和中位數。如果以50分為及格，給50 分或以上和以下所佔的比率為多少。中大和港大都只公布平均數，但如果可以同時公布以上幾個指標，相信會更有助我們理解事實。但就算他們不公布，我也可以猜，而且很有信心我是猜得對。就中大和港大最新公布的評分平均分分別為45.4 和46.4 分那次調查而言，我猜最多人給的分數是50 分。高低排開，中間那個中位數也是50分。給50 分或以上的應該比給50 分以下的多，大概會是五成幾對四成幾。如果我猜得對的話，那有一半以上的人給50 分或以上，那是及格還是不及格？跟45 和46 分又是不是兩幅圖像？省得本人瞎猜，兩大不妨把其他數字也公布，反正按幾下鍵盤就可以計出來，又或者早已計算出來，只是沒有對外公布而已！

民情指數反映不了真實民情

民意調查機構的權威，是靠其專業成績來建立。除了公布結果，過程也需要受到監察，港大民意研究計劃也無例外，行政長官支持度調查也應如是。除了特首民調之外，另一個所謂民情指數也可以讓大家討論，把幾個指標拼湊而成一個指數，其中的相互關係固然存疑，把這些指標結果冠以「民情」也大有問題。而什麼叫「民情」，也是模糊不清。2013 年底的民情指數，比2003 年還要低，這是否合乎事實，是否合乎一般人的感覺？如果這個民情指數反映不了真實民情，那又是文不對題了！

原文轉載自《明報》2014年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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