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是吳康民

學校的高齡教工聯誼會舉行周年宴會，要我敬酒並致祝酒詞。

我說，祝大家「老當益壯」和「返老還童」。

我接着說：這是討大家歡喜的詞語。其實這兩個成語卻是不科學的。

「老當益壯」，這個「益」字，是「更加」的意思。老年人能「保持」壯健，已是不容易的事，哪能「更加」壯健？這是哄老人家的成語，自古相傳，遂成讚語。但經不起分析，說得嚴重點，是騙人的鬼話。

至於「返老還童」，更不可能。老年變童年，如何致之？只能說年老了，童心未改。如我這樣，還可以和五歲的小孫子玩在一起。但小孫子也是勉強和爺爺玩一會，就自己玩耍去了。更願意做的，是爬在父母的身上撒嬌，老頭只能當候補的份兒，這是自然的反應，還是爺爺的玩藝不精，就不得而知了。

「返老還童」不可能，童心未改卻是有的。我喜歡收集，是童年失恃，父親又遠在他鄉，缺乏玩伴，於是收集一些玩具，自得其樂。最早是收集一些鐵製的小兵卒，分成兩陣，自玩自的打仗玩意。進入小學，開始收集成人書信信封上的郵票。就是到了成家立業，還是喜歡購買當年流行的「火柴盒」玩具汽車。有了兒女，就和他們一齊玩。至今還存有一抽屜的玩具汽車。但給小孫子搜出，最近他已把這些古董不知拋到哪裡去了。

「老當益壯」靠鍛煉；「童心未改」是嗜好。「老有所依」，不僅是兒孫的生活照顧或財政支持，更重要的是要有精神上的慰藉。

我最怕「老人院」，不是因為近日某老人院虐待老人的新聞令人產生恐懼感。就是最好照顧的老人院，也不能彌補精神上的孤獨。人老了，精神上的要求遠超於物質上的。物質上，粗茶淡飯就可以了；但精神上的照顧，我是要求很高的。

人老了，浮想聯翩，趁高齡會上的致詞，寫下這篇短短的感言。

原文轉載自《文匯報》2015年7月8日

原圖：中時電子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