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為/言論自由行行政總裁黃永

本月初發表的《施政報告》，提出北部都會區發展策略。筆者上周訪問行政長官，談到該部分首段「規劃背景」的內容中，提及一個對香港未來發展極其關鍵、卻備受忽視之概念，那就是第21段第2句：「這是在『一國兩制』框架下首份由香港特區政府編製，在空間觀念及策略思維上跨越港深兩地行政界綫的策略和綱領」--印象中，這應該是第一次由特首之口，正式宣布香港在「地理規劃布局」和「政策制定模式」兩方面，均需要超越「特別行政區」的範圍，絕對是「一國兩制」發展過程的一次分水嶺。

補充社會主義經濟 促生產力

要充分了解上述那句話有多重要，便必須由一國兩制之設計目的開始說起。留意1984年6月鄧小平發表的《一個國家，兩種制度》談話中提及：「我們對香港的政策長期不變，影響不了大陸的社會主義。中國的主體必須是社會主義，但允許國內某些區域實行資本主義制度…大陸開放一些城市，允許一些外資進入，這是作為社會主義經濟的補充，有利於社會主義社會生產力的發展。」

其後他再在1987年4月會見香港基本法起草委員時補充：「『一國兩制』也要講兩個方面。一方面，社會主義國家裏允許一些特殊地區搞資本主義，不是搞一段時間，而是搞幾十年、成百年。另一方面，也要確定整個國家的主體是社會主義。否則怎麼能說『兩制』呢？那就變成『一制』了。有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想的人希望中國大陸變成資本主義，叫做『全盤西化』。」

結合以上兩段鄧小平的講話，可清楚了解一國兩制的本質，是作為一種「補充」而存在，旨在提升中國以社會主義為主體的社會之生產力。當時即使擔心變成「一制」，也是憂慮有人借此推動「全盤西化」，影響國家穩定。只要撇除以香港為本位的陋習，便應該感受到當年所謂「河水不犯井水」，其實是在汲取香港的資本主義經驗時有所防範，以免中國被全盤西化。

簽訂CEPA 「開大門」求合作

隨着中國在本世紀初加入世界貿易組織而經濟急速增長，一國兩制亦從最初那種小心翼翼地汲取卻又要時刻防範，逐漸變成希望能夠與香港作為特別行政區達致協同效應（synergy），具體措施是2003年開始的一連串《內地與香港關於建立更緊密經貿關係的安排》（CEPA）--這種由中央主導「開大門」以尋求互相交流合作的狀態，有人視為一國兩制的新形態，又或可稱之為「一國兩制2.0」。

其時中央仍在摸索於新時代下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究竟該是甚麼模樣，尤其2008年北京奧運後，各個城市開始熱烈擁抱科技發展以提升產能，並各自尋找新路向與定位。

同一時間，香港房屋問題開始變成結構性問題--房委會資助房屋小組前主席黃遠輝去年卸任時便承認，一般家庭平均輪候公屋時間在8年來翻了一倍，正是源於2002年的「孫九招」，導致公屋不足問題猶如滾雪球一樣。

不幸的是，在房屋問題陰霾下，縱然香港於2010年幾經辛苦下通過了政改方案，議會拉布與內耗不單沒有減少，行政立法關係亦進一步惡化：這不單令管治及施政均舉步為艱，更進一步分裂議會和社會，使其後耗用了香港全社會精力的政制改革失敗收場。

兩地融合遭抹黑 23條成禁區

此消彼長，過去10年，香港既平白浪費了許多與內地城市合作的各種機會，不少人更反過來鼓動本土激進民粹，抹黑與內地融合為「大陸化」；維護國家安全就《基本法》第23條立法則是政治禁區，2010年《施政報告》表明往後兩年不會就此立法；甚至有學者提出，好歹也要嘗試倒退到「一國兩制1.5」！現在回頭看來，這一系列動作及言論，真教人匪夷所思。

誠如特首在今年《施政報告》第2段坦言：「在《香港國安法》和『愛國者治港』的保駕護航下，香港特區已回到『一國兩制』的正確軌道，管治秩序已恢復正常。」她亦提醒香港人：「要長治久安，全港市民應當更全面認識『一國兩制』、更忠誠維護國家安全，以國家發展為榮，以中國人身份為傲，努力發揮香港獨特優勢，更好融入國家發展大局。」

愛國者治港 忠誠反對派再萌芽

由此，香港正式進入一國兩制的第3種形態：即由「汲取」至「共議」到「指導」，意思是中央已經訂明了發展框架（如《十四五規劃綱要》、《全面深化前海深港現代服務業合作區改革開放方案》），香港作為特區必須參與國家發展，也要確保其優勢充分配合內地各省市，以對國家有實質貢獻。

陰謀論者不斷散播「一國兩制3.0」將會令香港變成內地一個普通城市的危言聳聽，但這說法根本站不住腳：事實上，與愈多內地城市合作，愈是能夠凸顯香港有何不同，因為有比較，才更清楚看到香港之優勢所在。

注意在此新階段，政治空間反而會有所提升，例如官員們不再忌諱談「23條立法」、從政者也明白「愛國者治港」乃是基本，亦正因可成為議員的人皆屬於愛國者，故往後再有代議士提出烈激反對意見，也不用憂心會被人誤會乃至遭誣陷有顛覆國家或危害國安之意圖，所謂忠誠反對派（loyal opposition）便終於有機會在「愛國」的政治土壤下，得以在議會重新萌芽--這也是建制作為「愛國反對派」於「一國兩制3.0」中的新定位，而他們的論政水平及政治手腕，勢必大大影響香港人對「完善選舉制度」的效用和一國兩制之信心。

原文轉載自《經濟日報》2021年10月18日

原圖：星島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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