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為言論自由行行政總裁黃永

雖然右翼保守陣營一直傾向大力批評傳媒偏頗，但研究發現近年一個令人憂心的趨勢，是愈來愈多右傾政黨把「反傳媒」（anti-media）或「抗衡傳媒」視為其基本立場，更是他們的政治身份乃至政治基因之一部分。

不難想像，以上趨勢在美國尤其嚴重：根據蓋洛普調查，共和黨人去年對大眾傳媒的信任度（回應「非常信任」或「一定程度信任」者）只得10%，同期民主黨人對傳媒之信任度則高達73%，另外獨立派人士也有36%。值得留意的是蓋洛普做同類型調查，5年前共和黨人對傳媒仍有32%的信任度──學者認為，保守派人士之傳媒信任度急跌兩成多，主要跟他們多數只收看霍士新聞頻道有關，加上特朗普就任總統時不斷抨擊記者製造假新聞，令右翼陣營形成「大眾傳媒已成民主黨或左翼一部分」之固有印象。

另一個更宏觀的分析，是保守派人士更易產生「敵意媒體效應」（hostile media effect）。簡言之，這套理論認為，任何政治新聞和評論只要立場跟受眾不一樣，就算是持平的文章或報道，亦會令讀者或觀眾產生敵意。研究更發現，就算是政治立場相反的受眾，讀到同一篇均衡報道時，竟然雙方均認為文章對己方不利，但保守派人士的感覺往往較強烈。故此在日積月累之下，他們便會對所有不偏激的傳媒也不信任，甚至因心存敵意而形成憎恨。

然而，傳媒界中人就右傾政黨的「反傳媒」取態，提出了另一個解釋：那就是特朗普下台後，許多政治新聞平台的流量大幅下跌，引致部分傳媒為求增加收視和點擊率，因而多了報道花邊「呃Likes」新聞，結果令更多人對新聞工作者的專業操守有所質疑並失去信心。

當中明顯例子是「拜登的狗」──包括CNN和BBC在內的國際傳媒，近兩個月也會緊貼追蹤拜登那兩隻德國牧羊犬「少校」和「冠軍」的消息。像在拜登宣布他的兩萬億美元基建大計之翌日，所有駐白宮記者竟花了不少心機報道「白宮走廊出現狗糞」的新聞，其後更引發大量跟進評論：《福布斯》便為事件起名「狗糞門」（poopgate），也有輿論借事件比喻新任總統的做事手法，乃至有評論文章題為〈總統拜登的狗必須呈辭〉，亦有文章煞有介事地分析狗隻遷進新居會產生社交焦慮症狀。

事實上，在「狗糞門」之前，世界各地傳媒已不止一次跟進拜登的狗，特別是「少校」至少兩度咬傷人（其中一次令特勤局的白宮保安人員受傷）而要接受訓練，早就成為國際新聞。西方一些資深傳媒人和政治分析員就此異口同聲警告：新聞媒體因為受了特朗普過去4年的刺激，現時進入調整期，於是想盡辦法要令新聞「變得有趣」──但此乃一條危險歧途，畢竟全球還在面對世紀疫症、西方民主制度正受到前所未有之衝擊、白人至上主義及仇恨言論亦不斷擴散，可是有些傳媒和受眾竟然放那麼多時間關心狗糞和狗咬人，確實教人憂心與傷心。

原文轉載自《信報》 2021年4月14日

原圖：新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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