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沒有想過要幹醫生這一行，一直以來，我只懂在這考試制度中向上爬……猛然醒覺時，我已經是個醫生了！」這是我最近看過非常精彩的一套日本漫畫裏其中一句對白。

專注「搵食」污衊生命

漫畫講的杏林故事，有僵化醫療制度下、繁重日常工作中，醫生變得愈來愈麻木、壯志愈來愈被現實消磨的感觸；也有專注「搵食」，視病人如帳單、視手術如
飯票的真實心態……

掩卷慨嘆之時，忽然覺得，這種現象，在各行各業其實都存在著，尤其在涉及生命的醫生和教師行列中，現實蠶食了理想，或者有些人入行時根本就沒理想，似乎是不爭事實。

我常說，醫生和教師同樣重要，一個拯救肉體，一個栽種靈魂，都是關乎生命的工作，所以踏進這行的人，如果抱著苟且搵食之心，已是對生命的一種污衊。

有位校長告訴我，老師的一言一行非常重要，重要得連眼神都不可忽略，因為教師的眼神歧視，對孩子也可造成破壞。

老師言行影響孩子

校長說，小時候她上課，老師一發問，她例必定搶先舉手，有老師明明看到她的小手，卻用藐視的眼神一掃，當作沒看見，校長深深記得，那歧視的眼神，就像一句話： 「放低啦，你識咩答吖！」刺進孩子心坎裏。

聽完，我立即聯想到之前有位年輕人告訴我一件關於老師眼神的事。

那天，教的是食物金字塔，年輕人上課不太用心，老師上前敲敲他的桌說： 「講緊均衡飲食呀，你有份架，唔好以為好得意呀，你再肥落去就好似佢咁喇……」說那個「佢」字之時，老師用眼睛邈向鄰座那胖子。

那就是一種眼神歧視，那個胖子沒得罪人，只因胖，就被奚落了，而且帶頭奚落的，竟是個老師，實在讓人嘆息。

今天的教師，在針鋒相對的社會環境下長大，習慣了媒體的尖酸、電視遊戲節目的刻薄，習以為常，甚至不自覺地把一些輕蔑的語言帶到課堂上。

「有次上通識課時講到政府的限奶令，老師是這樣解說的：因為太多強國人來香港搶奶粉……你哋有冇去過旺角尖沙嘴上水粉嶺？有就應該見識過強國人有幾恐怖……」一位剛進大學的年輕人，跟我談及中學片段，她說，當日老師左一句「強國人」，右一句「強國人」，讓她很不自在，雖老師的話沒針對任何人，但因為她是個新移民，感受就格外強烈。「那刻，我真想舉手說：老師，我就是強國人，又如何？！」教師，不是技工，只管傳授；教育，還是栽種，灑水還是落藥，就會栽出什麼樣的果，讓整個社會來接收。為師的，小心言行，更要小心眼神。

原文轉載自《明報》2013年10月1日

圖：thefacultylounge.edublog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