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了
一年了

家母仙遊剛剛一年了。本欄說過,因為港人遲婚、離婚率高踞世界前十名,加上醫療進步令人人長壽,所以我們一生中陪伴自己最長的,很可能是父母。先母陪伴了我53個年頭,嘗盡艱辛苦澀,亦同時給我無限支持栽培。這關係刻骨銘心,一旦失去,時間最多只能幫個小忙,也不應期望有真正痊愈的一天。

當香港人數最多的中坑一代,見證父母走完生命最後一段,自會明白接下來便到自己。亦因此傳承將是二戰後出生(1946至64年)的嬰兒潮,未來十年最大的牽掛和責任。中二時老師的一番話,令我足足憂慮了三個月,他說每一個學生都應做得比父母更好。這說來理所當然:嬰兒潮的父母捱過二戰、內戰、韓戰的三戰之苦,身無分文,教育程度低,進修機會更寥若晨星。所以只要讀到中學,要超越父母理應不難。

那時我剛考完篩走約60%適齡兒童的升中試,劫後餘生的我猶有餘悸,又要面對中五會考。當時在母校香港華仁書院,會考後有一半同學「無得留低」。再者,先父先母都大學畢業,先母更是港大優才生,還於中大完成碩士課程,要超越母親實令我不寒而慄。若要一代好過一代,今天仍只有學士學位的我還要多讀兩個學位,恐怕父母在天國還要久候,我才可以完成任務。

先母放棄了千金小姐的生活,致力教育工作。她到葵青區的中學出任創校校長,唯一發過一次牢騷,說以前教的全是Band 1學生,而因新校緣故,取錄的中一生都是Band 5學生。而當他們中七畢業時,學校的大學入學率已超越傳統名校、我的母校港華。她還擔任不少公職,貢獻地區工作。她說明了只要不放棄、不怨天尤人,一代人定可為下一代譜寫美好未來。先母教育事業成就超卓,我實難以望其項背。不過,40年前老師給我的壓力,今天已變成原動力,驅使我為香港的發展、醫療、公共財政、人口老化問題略盡綿力,希望幾年耕耘算是僅僅交到貨,不會辜負父母栽培。

上星期我認識到來自社會發展公認極佳的芬蘭、一位歐盟的社會設計大師。他認為芬蘭的成功也源於「要把下一代發展得比自己好」的價值觀。香港和芬蘭同樣教育水平極高,實有條件建設一個創意無限的知識社會。但政府必須加把勁,在社會經濟的軟、硬件上配合。當我們站在上一代巨人的肩上(stand on the shoulders of giants),理應可以望得更高,走得更遠,做得更多。現在的年輕一代,也應問問自己的祖父母,如何在如此艱難的環境中自強不息。

中國人有言「富不過三代」。我認為關鍵在於堅毅不屈的態度及對家庭、朋友、社會無時稍懈的責任。無疑今天我們面對土地不足、缺乏上流力等全球皆見的問題,但客觀而言,香港有足夠人才、機遇、資金,和最重要的精神資本(spiritual capital),令8、90後主導的香港前途無限;而中坑一代絕不會任下一代在未來人口老化、缺乏上流力的沉淪世界中淹沒。今天社會困難重重,但撫心自問,自會明白其實我們三代一心,都是想下一代做到最好。我深信一年之內,我們定能把種種社會壓力沉殿成原動力,凝聚建設性的行動共識,向前發展。在這極富愛心和智慧的社會,香港實有足夠條件擺脫物質及精神富不過三代的全球宿命,而我們年輕一代絕不會辜負香港。

原文轉自《am730》 2014年12月1日

原圖:isd.gov.hk

 

(本文純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港人講地』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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