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為香港科技大學經濟學系前系主任雷鼎鳴
人大上周宣佈,會將港區國安法加入《基本法》附件三中,此種部署使香港未來局面豁然開朗,我去年已聽過不少這方面的討論,以中央政府做事的決斷明快。我估計國安法的細節早已訂定寫好,六月份人大常委開會時便會討論及通過,九月立法會選舉前香港發生的事,也會被此法所涵蓋。香港一直沒有盡其憲法責任為二十三條立法,這回倒是求仁得仁,中央用國安法暫時堵塞了因沒有二十三條所造成的漏洞。
我十年前在友報寫過幾篇長文,倒是相當程度的預見了近年香港的發展。第一篇指出了香港GDP佔中國GDP的比重愈來愈低,已變得無足輕重,就算香港一夜陸沉了,中國半個月的經濟活動便可追回,港人在經濟上已無可恃。第二篇論述了若香港要取得話語權,便必須發展出一些對內地而言是不可或缺的產業或人才,否則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能力,此點對反對派及建制派都適用。可惜忠言逆耳,今天香港經濟的相對板塊比十年前細小得多,亦缺乏真正不可取代的生產,在中央眼中,香港經濟變得更可有可無,但有些港人卻還嫌麻煩不夠多,要不斷繼續製造。
香港反對派近年製造的社會動盪,是沒有任何一個擁有穩定強大公權力的國家所能容忍的,從前特區政府軟弱,老想着息事寧人,香港的政治巨嬰被驕縱慣了,便對保護國家安全的世界標準失去認知。奇怪的只是中央為何拖了這麼久才出手。我看主要有兩個原因。
第一,爛船有三斤釘,香港的優勢雖早已收縮得要找放大鏡才能找出一點點,但香港總有些企業及人才曾對中國經濟起過重要貢獻,在制訂從嚴治港的政策時,總也會害怕殃及池魚,一直未有下狠手。第二,香港近年動亂,與美國政府背後的插手脫不了關係,美國畏懼中國冒升,以後把美國弄成一個二流國家,我們見到除了在軍事上,美國仍不敢造次外,早已開闢了各個對付中國的戰場,在香港找人搗亂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見。在過去,中國有些決策人恐怕還摸不清美國的意圖,所以還不願跟美國對着幹,現在卻不同了,幾個月以來美國看似無理性的甩鍋,已被認定為美國的戰略手段,中國政府已不再對美國的意圖存有幻想,對香港這一戰場,策略已然調整,決心已下。
決心下了後,所有鴿派都要靠邊站,美國愈是要制裁香港或內地,中央政府便會愈強力打壓香港的暴徒,以中國的實力及香港的環境,這是沒有難度的事。美國不論從象徵意義上出發,還是實質上希望削弱中國的金融力量,都有可能取消香港的獨立關稅區或甚至是撤走資金,但這些對香港並構成不了重大威脅,中國也不在乎。
香港與美國的經濟關係早已今非昔比,香港已不是一個工業城市,每年輸到美國的產品雖然很多,但絕大部份是與香港無甚關係的轉口商品,本土輸美的產品只是微不足道的五億美元,區區關稅,怎會有威脅力?撤資嗎?美國在港的直接投資,在二○一七年只有一百二十億港元,佔當年到港投資的境外資金百分之一點三九,可輕易被遠為龐大的中國資金所填補。其實資金流出,對港有大利,自二○○八年金融海嘯外美國出現量化寬鬆政策,至本月二十二日,外資淨流入香港一點三六萬億港元,對香港經濟造成頗大負擔,金管局要千方百計把這些資金從市場吸走,以免造成龐大的資產價格及通脹壓力。
我算過一下,就算有一點二萬億港元流走,對整個港元制度及實質經濟,除了心理影響外,根本動不了香港分毫,香港只要賣掉存於世界各地的美債,將美元兌換給撤資者便是,在資產負債表上,資產減少了,但負債同步減少,毫無嚴重性。
中央對香港的B計劃也許已開始啟動。香港有金融人才,但近年新增的人才,有大比例是內地長大的精英,他們在港工作還是轉到內地,對中國都不是損失。香港的金融中心,會變成更似紐約模式,而不是面對世界的倫敦模式,紐約的所謂國際金融中心,其實也不是這麼國際,它主要還是以美國金融為主,香港金融業的存在,也是以服務中國為主,中國的經濟發展,亦早已與美國資金只有極輕微關係。
明白這些背景,中國對美國對港的制裁根本毫不在乎,未來,國安法很可能打擊面不大,但對分離主義或暴徒,會十分嚴厲。
原文轉載自《頭條日報》 2020年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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