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為前科技大學經濟學系系主任雷鼎鳴
今年香港經濟本就不妙,繼續出現負增長的機會頗大,現在加上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可算是雪上加霜。不過,我倒不認為這次疫症對香港的GDP有太大影響,但短期內遊客劇減,股市波動,樓市交投減少,卻是顯然的。
這個判斷並非因為我不了解疫症在歷史中曾展現過的威力。新的疫症似乎每數十年便在世界不同地方出現數十次,人類很難擺脫它,今天的一些傷風感冒病毒,可能在一、二百年前便是新出現而且致命的病毒,只是其毒性若不因基因變異而減弱,避免了把人類這宿主殺光殺淨,以致它也無法生存及複製下去,要知道,病毒若未入侵到宿主的細胞,它自身無法複製。
歷史上影響最大的疫症是一三四六年在歐洲爆發的黑死病,今天的歐洲人對此還是談虎色變,引發此病的不是病毒,而是淋巴腺鼠疫苗,其源頭應是大理,即今天的雲南一帶。一二五一年蒙古鐵騎攻入大理,不少士兵對此菌並無免疫力,病死無數,但病菌也隨着蒙古的軍旅離開大理,遺害無窮。一三三一年河北省人民受感染,死了九成人口。在其他的一些地區,死亡率也可達三分二,蒙古帝國自己後來也因人口大降而衰弱。
另一著名例子是西班牙攻打在墨西哥的阿斯德帝國,當時西班牙士兵只有六百人,阿斯德則有以百萬計的人口,但西班牙人帶去了自己已免疫的天花,終於靠此感染了對方而勝利。
由此可見,疫症可以滅族喪邦,不可等閒視之。但到了現代,有了檢疫制度及先進醫療,情況當然大為改善。我們談的已不再是一個國家人口因病銳降,而是社會經濟會受到多大打擊。從近代的歷史經驗看來,戰爭及疫症等災難對即時的經濟都頗有破壞,但災難過後,受打擊的經濟復原會很快。就算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此等重災,戰後歐美日等國GDP的增長也十分迅速。這原因也許是人民在大劫後多會咬緊牙關,減少消費,增加生產,盡可能把資金積累起來重建經濟。
二○○三年香港及內地飽受沙士肆虐,對經濟也起過衝擊,我們正好以此例子為鑑,幫助我們作出對今天新冠狀肺炎的判斷。根據近日的大量報道分析,新冠狀病毒的毒性雖遠超一般感冒,但卻是比不上沙士。後者的死亡率近百分之十,前者的死亡率若何仍未有足夠的數據去判斷,但暫時全國平均大約百分之二點九左右,武漢則高達百分之九,但湖北以外卻只得百分之零點三,武漢這麼高,很大部份原因是低估了受感染人數,將來確認的感染人數增加,死亡人數增加沒這麼快,武漢的死亡率會與其他地方慢慢接近。不過,此病的傳染率卻是甚高,也許未來確認的總感染人數會高於沙士。毒性較低但傳染性較強,我們大可假設其對經濟的殺傷力及其持久程度與沙士大致相仿。
先看中國。二○○二年中國GDP實質增長率是百分之九點一,這個高增長,部份原因與中國加入世貿組織有關,到了二○○三年的沙士年,增長率更高,達百分之十,沙士根本擋不住中國貿易的力量。從二○○四年至二○○七年這四年中,平均增長率更上升至每年百分之十二點一,也許這反映了上文所說大災難後人民浴火重生,工作更加拼命所致。
再看香港。到今天為止,除了港人習慣的恐慌外,疫情遠遠不如沙士。在二○○三年第一季,GDP的實質增長是百分之四點一,但到了直接受到沙士衝擊的第二季,增長率已成為負百分之零點九。沙士一去,經濟便回暖,二○○三年全年增長百分之三,二○○四年至二○○七年這四年中,平均增長率更高達百分之七點二五,遠高於沙士前二○○二年的百分之一點八。
香港去年經濟飽受黑衣暴亂摧殘,我從前曾撰文論述,其負面影響是結構性的。但今次肺炎,其影響卻反而是暫時性的,而且災後還可能有反彈。因此,若肺炎在暑期前便結束,今年全年經濟有可能不會一沉到底。朋友中,哥倫比亞大學的魏尚進教授估算這次疫情對中國GDP的增長率只會拖低百分之零點一,諾亞控股集團的首席經濟學家夏春教授的估計是拖累了香港GDP增長的百分之零點三至零點五。兩位朋友都是名家,其估算也合理,並無異議。當然,若疫情沒完沒了,又或暴徒繼續利用疫情破壞,影響會大一點。
原文轉載自《頭條日報》 2020年1月31日
原圖:中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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