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中世代衝突 夢想還是夢魘
佔中世代衝突 夢想還是夢魘

香港「佔中」顯現新時代社運特徵和世代間的衝突,所迸發出的新變奏,將是主導社會發展方向的關鍵。

陳建強,香港專業人士協會主席,香港特區政府基本法推廣督導委員會成員。

由罷課到佔中,再到「雨傘革命」,給香港社會經濟帶來回歸以來的最大衝擊,也引起國際廣泛注目。在複雜政經因素背後,除了凸顯香港民眾對西式民主政體的渴求,以及對特首普選安排的訴求,更進一步顯現新時代社運的特徵和世代間的衝突。

任何運動都有淡退終結之日,但在波濤平息後,香港究竟得到了甚麼?變化與調整些甚麼?須指出,無論佔領行動是成是敗,亦不論取得怎麼樣的成果,參與事件的年輕人,經歷街頭抗爭的洗禮,都將在心中刻鑄共同的記憶,並形成新的政治世代;由此產生的後續影響,將會持續影響社會至少三十年。換言之,今次世代衝突所迸發出的新變奏,恐將在「一國兩制五十年不變」的後半期內,成為主導社會發展方向的關鍵。

其實,不單是香港的佔領行動,今年稍早的台灣「太陽花學運」、蘇格蘭公投,以及在全球多個城市出現的一些社會運動,都有一個共同面貌,就是以年輕人為主,亦敢於突破傳統的思維格局,展現網路時代出生成長的世代,完全不同於以往的新世代模式,並對原有社會經濟結構帶來革命性的衝擊。

第一,從罷課到霸路,抗爭持續多個星期,主要組織者一直反覆變易,由學生到佔中行動,再而由學生接手,而激進泛民主派更中途加入,另建山頭;最後卻是由集會群眾自主,說得好聽一點,是街頭民主;說得真實一點,就是群龍無首,無航駕駛。另外,在面對警方執法,究竟是死守還是撤離,是集中在金鐘,還是固守金鐘、銅鑼灣和旺角三個佔領區,或者是遍地開花,策略日日不同,進退失據,行動失控。這種屢見於「顏色革命」的社運新模式,組織鬆散、隨意放任,非常危險,亦不負責任。

第二,追求個人主義,崇尚個人性格的思潮,已成為近代年輕人的主基調,「民主」、「自由」以及諸多解放禁制的口號,在無疆界網絡世界的推波助瀾下,打破了現實社會的位階秩序,形成了海闊天空的「扁平」世界。新世代更可超越昔日要在服務與反叛之間作抉擇,改為毋視現實的框架局限,參照網上虛擬的模式,另行闢建自我的一片天,積極表達意見,甚至參與社會事務。但在理想和現實之間,存在越趨明顯的落差,更隨著新世代抬頭,落差恐將激化為鴻溝,這是大家都需要認識和面對的問題。

第三,有本土派人士以電影《X戰警》中的變種人,形容目前積極參與社會事務的新世代,認為他們展現的抗命文化極具理想主義,並且非常執著,即使明知有關訴求不符現實,不可能得到實現,但仍堅持奮戰下去。如何及能否將他們從虛擬回到現實,將是導引香港未來社運和整體發展何去何從的其中一個主要關鍵。

第四,學生領袖以爭取民主為號召,以自發式街頭行動為手段,匯集超越佔中三子預想的佔領力量,但亦引發未知方向的社會風暴,心結和社會矛盾已經形成,前景方向堪憂。首先,新生代與中生代已因支持或反對佔領行動,逐漸流向兩極,形成斷層式的分化撕裂,這對於世代交替,轉承開拓,都帶來破壞性的後果。其次,特區與中央的矛盾被進一步挑動,對一國兩制的推展、兩地社會經濟共融,以及香港經濟發展搭乘國家經濟「順風車」,都構成重大的負面影響。再其次,今次行動以特首、特區政府,甚至警隊為抗爭對象,再加上議會與街頭結合的全方位不合作運動,將會對特區管治帶來沉重打擊,未來幾年,香港勢將困陷內耗空轉的泥淖。

第五,近期出現的政改爭議和佔領行動,表面上是為了二零一七年特首選舉方式,深層原因則與九七回歸後,香港越來越受到國家強大崛起的影響有關。青年的不滿和抗爭心態,基本上是源自對自己沒信心、對內地不信任,看不到希望。須知道,從開埠至今,貧富懸殊、置業難、向上流動難等問題,從來都普遍存在,絕非八十後、九十後的專屬問題,只是昔日是以「歲月神偷」的樂觀、「獅子山下」的奮拚去面對,今天就改以上街抗爭去宣洩,心態不同,效果亦異,這也將是導引香港未來何去何從的另一關鍵。

面對過去歷史所形塑的政經體制,應對當前眾多社會政治運動的挑戰,既會促進新時代的調適轉型,但是也隱含災難後果的重大危機。任何抗爭行動都必須要有一個底線,也要在這個底線前,各方闢建一個讓步的空間,更需要在運動的過程中,激發前衛或前瞻的思潮,將抗爭的負面衝擊轉化為推動社會前進的建設性力量。

此外,香港立法會會否走上台灣立法院無效運作及議事癱瘓的老路?司法機關在後佔中的角色?特首和特區政府如何挽回民心、修補社會撕裂?都是大家必須認真思考的方向。

原文轉載自《亞洲周刊》2014年10月26日

原圖:fightland.vice.com

(本文純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港人講地』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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