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怪，今年香港的秋意來得特別早。印象中，這些年都是聖誕前才開始轉季，十二月初還穿著短袖衫，十月尾玩Halloween 鬼屋時還是汗流浹背。

今年九月已有秋意，十月已微寒，十一月看來有機會步入初冬了。

冬天早來是好事，大家少開冷氣，天清氣爽，遠離悶熱煩躁，心情本該好些，沒想到一場電視發牌風波，又一次讓香港人的心潮步進寒冬。

好多好多年前，我在某傳媒大亨麾下工作，因為一次公事採訪，被內地政府沒收了回鄉證，當時臨近九七回歸，大家害怕中共政權，人人爭先恐後移民他國。

我因採訪被沒收回鄉證，兩年不能回內地，傳媒老闆覺得於我有虧欠，更怕我九七後被算帳，向我提出建議：由老闆私人付錢給我辦投資移民，地點任我選擇，加拿大、澳紐、新加坡比較容易，如果我要選擇英美他都可以想辦法。錢，不是問題，包在他身上，我只揀想去的地方就可以了。工，也不用擔心，在香港的時候繼續返工，要坐移民監時就幫公司當外地特派員，繼續在外地做報道，糧照出。

老闆是很好的老闆，一番心意給我買個身分保險，全無附帶條件。大好一個移民機會擺在眼前，我卻說： 「香港很好，我不想離開，也找不到一個理由可說服我離開。」

「你不怕嗎？九七後是什麼光景，難料呀！」老闆道： 「你年少氣盛，回去好好想清楚，不必急答我。」我回家想了一夜，翌日找他，答案仍一樣。

從此老友常嘲諷：一個外國國籍就這樣在你指間溜走，多可惜！這些年，我都一笑置之，不為所動，從沒後悔過，直至最近……尤其在寒意漸濃的這陣子，我開始後悔，這還是我當年留戀的香港嗎？ 「走吧！」是我這陣子腦海一直閃過的念頭。九七、金融風暴、沙士……都沒打擊我對這裡的歸屬感，香港人面已全非，才是我對這小島心死的地方。

原文轉載自《明報》2013年10月26日

圖：flick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