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香港目前的亂局，個人在本欄已經一再撰文，強調關鍵不在那三幾千個勇武派的激進分子，而是在於後面的民意支持，又或對其暴力行為作出不同程度的容忍，而不肯堂堂正正、立場堅定地批評，又或者切割。一旦勇武和後面的民意存在某一種連繫，就很容易予存在某種特別政治目的之團體可以上下其手的空間，不斷為這場社會運動注入新的能量和動力，無法靜止下來。因為非常複雜的原因，而這些原因又扭結互動起來，令到香港有相當數量的市民是站在特區政府的對面。他們目前的心理狀况，很難用三言兩語去形容，又或者以某一兩成因去解釋。簡單來說，他們的內心世界已經存在一個既定的立場，只會選擇去相信某一些消息和傳聞。儘管這些傳聞是沒有任何事實根據，又或者根本不堪用普通常識去考驗，但要信的就是信！這也就是本欄之前討論過的「三個陷阱」論之中的「塔西佗陷阱」。

個人曾經看過兩位都是受過大學教育、並且在社會工作20多年，曾經擔任過相當高層管理職位的人士對話。

甲：你為什麼相信太子站真的死了6位市民？

乙：當然相信，網絡上早已證實這些說法。甲： 那6位死者，總有家庭父母、兄弟姊妹、親朋戚友，那為什麼他們不會挺身而出，證明他們的至親在太子站被殺害，為什麼一個都沒有？

乙： 因為政府對他們威嚇，他們因為恐懼而不敢出來指證。

甲： 6個死者，他們的家庭成員、親朋戚友，加起上來有幾百人，真的一個都不敢出來指證？

乙：政府就是無惡不作，威嚇市民。

甲： 政府真的有能力威嚇到幾百人不敢吭聲，乖乖聽話，家庭喪失至親都不敢指證，香港還會這樣亂，18區遍地開花？

對話就是這樣終結，乙方沒有再爭辯，但乙方仍然是堅信太子站警方打死了6個人、一位年僅15歲的少女被人殺害，以及一位女士的右眼被警察的布袋彈打盲！

那位「甲」不是什麼高手，他問的問題也是情理之中的問題，8月31日之後失蹤的人士，尤其是曾經參與當晚在太子站示威的人士，如果有名有姓，有其他人士作證，哪怕蒙面蒙頭的也好，要指證真的那麼困難嗎？看看他們在群組內發動抗爭的行動是那樣井井有條，以軍事行動的模式來形容也不為過，他們扔汽油彈也不怕，就是怕提供6位死者的詳細資料！

零星瑣碎的問題且不去爭，人命攸關，世情有哪樣比生命更重要？更何况不止是一條人命，而是6條！天理昭昭，如果警方在太子站打死了6個市民，那個重要性，豈是撤回哪條條例可比！豈是成立哪個委員會可比！豈是誰人辭職可比！豈是什麼五大訴求可比！如果真的是6人喪命，還講什麼五大訴求，那不止那6個所謂死者的家人，而是整個勇武派，整個「和理非」，整個泛民主派，甚至是整個香港的市民也要出來申冤呀！五大訴求，不及6條人命的價值百分之一呀！

他們口口聲聲信太子站死了6個人，真的信一位15歲少女被謀殺，但又不肯名正言順出來為他們申冤，為所謂的死者去尋回公道，而是婆婆媽媽地去重重複複講五大訴求。他們是真的信，還是只是口頭上說信，又或者自己選擇地相信？

目前為什麼有那麼多「乙」， 就因為太少「甲」，這不止是私底下的勸喻和爭論，而是公開的、理直氣壯的出來駁斥謬誤。當勇武可以用他們的手段去攻擊類似「甲」的一方，持有「甲」方立場的人又無法堅持，最後選擇沉默，結果就只有一面倒「乙」的聲音。因為種種複雜的原因，包括情感上、情緒上、個人過去遭遇上，又或在今次修例事件上不滿政府的態度和手法的市民，在只聽乙方的言論的大環境之下，就成了乙方的世界。

堅持，從來都不容易，尤其是在當下的惡劣的環境，中大校長段崇智何嘗不想堅持！你看他當初，一樣把國家情感掛在嘴邊，甚至拍枱宣泄他對無禮學生的不滿，但最後就是沒有堅持！

是非對錯，又不是高能物理，也不是太空科學，盡在情理之中，何難之有！作為大學校長，責任何在，其實不必旁人教訓，只要通情達理，擇善而固執，一切困難都可以從容面對。

原文轉載自《明報》 2019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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