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為言論自由行行政總裁黃永
諾貝爾和平獎宣布後的星期一,即10月14日,剛巧是政治理論家鄂蘭(Hannah Arendt)的冥壽。用上「政治理論家」此標籖,是因為她抗議哲學家這個身份,但她對極權主義(Totalitarianism)的思想探究一直影響世界;尤其是自特朗普就任總統以來,愈來愈多人認為她的想法不單能夠在當下應用,而且亦相當貼地。
知識分子們對鄂蘭的《人的條件》(The Human Condition)和《平庸之惡》(The Banality of Evil;雖然有人認為譯作「邪惡之平庸」方更準確)等巨著,早有大量深入的討論。只是最近思考「攬炒」這個課題時,偶然讀到鄂蘭在1969年寫的一篇文章〈對暴力之反思〉(Reflections on Violence)深有感受。
世界各地某些抗爭者經常會引述鄂蘭的想法,強調面對邪惡,一般人必須奮起發聲並抵抗。不過,其實鄂蘭在反思暴力的本質時,也探討過「力度」的問題,並指出:「正正是瘋狂的怒火把夢想轉變為全部人的夢魘」(it was precisely mad fury that turned dreams into nightmares for everybody)。她更嘗試「量化」革命暴力,認為「猶如火山爆發般」的暴力衝擊,跟受欺壓人民所受到的真正壓力,根本從不一樣,因此難以達到最終勝利,遑論能夠改變世界或整個制度,而只會改變參與者的本質。讀到這裏,想到持續4個月的衝擊活動不論結果如何,人與人之間已經有許多難以彌補的轉變。
鄂蘭在反思暴力的過程當中,有兩點特別語重心長:首先是「暴力不等於權力」。她指出,權力雖然經常依靠暴力,但真正擁有掌控權的人,其實不需要使用暴力。同時她亦提出:「暴力可以摧毀權力,但暴力卻完全無法創造權力。」(Violence can destroy power but violence is utterly incapable of creating power.)常言道:百貨中百客。當權者與執法者固然應該用心參透以上兩點,但示威者和抗爭者難道又不可以細心咀嚼一下?
雙方停在口角階段
另一重點是,鄂蘭認為「問責」的重要性。她指暴政有時並不需要實質的暴力行為,因為「無人可供查問有何事情發生」是最強橫的暴政——rule by Nobody is clearly the most tyrannical of all, since there is no one left who could even be asked to answer for what is being done——也是百貨中百客:相信總有人因此而想到「沒有獨立調查委員會的話怎問責」,亦有人會批評「至今沒有任何官員承擔責任」;至於另一邊廂,則可能強調「無大台就無人問責」,又會說「蒙了面怎承擔責任」。兩邊繼續諸如此類,停留在不停互相批評這階段:你不仁所以我不義、你唔啱在先就咪怪人……
留意鄂蘭在50年前寫這篇文章時,全球正受核武陰霾籠罩。當其時蘇聯與美國的核武,並不旨在真的動用來發射,而是只求確立「相互保證毀滅」原則,亦即mutually assured destruction,簡稱MAD,套用今天的說法,就是「肯定攬炒」。
我絕對不是在各打五十大板,畢竟地上世界,你有你攬炒。天上人間?中美不是仍在積極尋求達成局部貿易協議嗎?Let there be peace on earth。
原文轉載自《信報》 2019年10月14日
原圖:rt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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