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很多朋友也提到《烏合之眾》這本寫於百多年前的老書，指出當「人」融入於「人群」之中後，便會失去「個體」的理性，情緒也會變得特別波動和激進。《烏合之眾》寫的是百多年前的群眾運動，百多年後，群眾運動已不止於街頭，還體現在網上。如果現在再有人寫一本二十一世紀的《烏合之眾》的話，我們的研究方向應該是互聯網，特別是社交網絡對網民或網眾心理的影響。

政變反政府運動驟增

大家不妨注意一下，在社交網站近十年於全球各地流行之後，全球的政變或超大型反政府運動是驟然增加了的，例如佔領華爾街運動、茉莉花革命、法國黃背心運動等。此外，近年全球各地也有大量政治「黑天鵝」事件，一些政治立場較激進的政治領袖，往往於大選中「爆冷」勝出，顛覆了過往的政治判斷。不少人指出過，這些所謂政治上的「黑天鵝」事件愈來愈頻繁，與社交網站的程式設計助長了激進政治思潮的傳播也是離不開關係。

以香港近月的「反政府」運動為例，香港再次陷入嚴重撕裂，家人朋友之間因看法不同而出現衝突摩擦的個案多不勝數，「unfriend」潮再次於網絡出現，筆者甚至有位警察朋友說過，連家裏的兒女也責難他。究竟是甚麼力量製造這股撕裂呢？與社交媒體的訊息傳播當然也是離不開關係的。

筆者也有一些好朋友是「黃絲帶」，甚至有「仇警」傾向，我前不久借了他的手機看看，其facebook裏出現的訊息全是示威者受傷，警方傷害和拘捕示威者的照片和視頻，看到的全是批評政府和警方的文章和新聞，資訊更是十分海量。至於「藍絲帶」的社交網站呢？他們收到的資訊則幾乎清一色是示威者辱罵警方、挑釁警方、攻擊警方、破壞公物的圖片和視頻，收到的文章和新聞則幾乎全是支持政府和警方、批評反對派和示威者的文章和新聞。不同政治立場的網民彷彿就生活在兩個截然不同的網絡世界。

試想一下，如果你天天被動接受的都是示威者受傷、警察攻擊示威者的訊息，您能夠對警方有好感嗎？能夠不變成「黃絲」嗎？如果你天天被動接受的都是示威者破壞法紀、挑釁警方的訊息，你會對示威者有好感嗎？能夠不變成「藍絲」嗎？更甚的是，愈多「Like」的內容出現的頻率則愈高，而一些立場和取態愈鮮明、直觀和極端的內容，則愈容易吸「Like」，故用戶接受到的資訊不止有立場，更往往十分偏激。事實上，很多所謂的KOL或受歡迎網媒，更往往是一些擅長以極端圖片「呃Like」的人。

演算法推送多Like資訊

正正由於社交網站的演算法會把用戶最喜歡接收和回應的資訊記錄下來，自行作出分類，並集中推送「較多Like」和相類的資訊予用戶，所以隨着使用社交網絡的時間愈長，用戶所能夠接收的資訊便愈單元，導致「藍絲更藍」、「黃絲更黃」的結果，無論是甚麼政治立場，也會確信自己立足在絕對真理，周圍的人都是「同聲同氣」，對不同立場的訊息愈來愈排斥，認定是「假新聞」，拒絕討論，甚至乎對「中間立場」也容納不了。

這樣的一個社會，又怎會不趨向極端和撕裂？怎會不瀰漫怨恨與不爽？這不是黃色的錯，也不是藍色的錯，是網絡資訊傳播的結果。在一個人人都擁有社交帳戶的時代，倘若舊有的操控資訊排序的演算法不改變，愈來愈撕裂的社會只會成為新常態，未來難有團結社會。

原文轉載自《星島日報》  2019年8月31日

原圖：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