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範式基金會的邵善波先生日前撰文,指美國早已掉入「修昔底德陷阱」,文中指哈佛的艾利森教授在過去兩三年來,在環球各地頻繁走動,推銷他的著作。艾利森去年初來港於亞洲協會作專題演講,本欄當時亦有作深入的分析和報道。
艾利森教授當過列根總統的國防顧問,又擔任過克林頓政府的國防計劃助理部長,跟美國的國防軍事有密切關係。他的戰略觀點,不能以一般學術研究視之。他到處宣揚他的最新著作,如果和美國特朗普政府對中國接連出招的時間表來看,就可以見到兩者是相當配合。當然,站在艾利森教授的立場而言,他可以解釋,他是看到美中關係日益緊張,所以才提出預警,而不是為美國政府的貿易戰鳴鑼開道。
艾利森教授是非常老練和資深的學者,他的主催言論,一概包裝得滑不溜手。他去年初在亞洲協會的演講,甚至可以說對中國吹捧有加,他列舉大量事實和數據,中國在許多範疇已經明顯領先美國。如果中美兩國只是和平競逐,優勝劣敗,那艾利森教授根本不用多言,只需靜靜等候競賽結果即可。而艾利森的大作名為《美中宿命一戰》,那就肯定不會是「等候結果」那樣簡單。
邵善波先生文中指出,美國作為正在衰落的霸主,面對崛起的中國,視後者為促成其衰落的主要原因,從而單方面掉入修昔底德陷阱,而中國雖極不情願和盡力避免,但最後只能無奈地被迫應對。
邵善波指出,在今日世界,修昔底德陷阱的歷史教訓,其示範作用非常有限,兩大核武國家全面衝突是不可想像。而另一個實際上對避免全面軍事衝突的利好因素,是現任美國總統特朗普個人的核心思想。一位區域內資深外交人士私下對筆者透露,他對特朗普作長期觀察,他認為特朗普個人非常厭惡戰爭,所以軍事手段,起碼對現任美國政府而言,並不是具有傾向性的選擇。這個觀察,也符合一定事實,特朗普揚言要結束美國對敘利亞的軍事介入;面對伊朗擊落美國的無人機,特朗普也取消由其一度批准的對伊朗空襲作為報復;而面對北韓的核武發展計劃,特朗普也一再容忍。所以特朗普不想打仗的觀察,相信已不是什麼秘密。對一些中小型國家,特朗普尚且瞻前顧後,面對中國的軍事水平,打仗就更加不用想。
至於二戰以後一直都發生的代理人戰爭,邵善波也認為成事機會不大。因為在幾個有機會出事的熱點,中國和相關國家都嚴加管控。中國在其崛起的過程中,作了充分的準備,過去十多年,花了大力氣去處理周邊國家的邊界紛爭,能互諒互讓都互諒互讓,陸路相鄰的紛爭解決了八八九九,海洋邊界較為複雜,但最終都沒有演變成軍事衝突。只要中國自己盡量克制忍讓,以其周邊國家的軍事力量水平和對華龐大商業利益,能觸發軍事衝突的機會不會大,邵先生這方面的結論,大概是中肯正確。
在當今的政治現實,邵先生認為美國會從三方面下手,那是軍事、科技和經濟金融,而邵先生認為,其中又以科技為最重要。事實上,科技在三者之中又佔了主導的地位,但又是互聯互通。先進的軍事設備都是科技為主體,而軍事上的發展,又得靠強大的經濟金融體系支持。俄國的軍事水平僅次於美國,但經濟金融卻無法作有力支撐;德國經濟條件優厚,但卻缺乏軍事實力。三者條件俱備而平均者,美國的對手之中就只有中國。美國要遏制中國,核心是打掉其科技發展,中國一旦在科技上停滯下來,那軍事上的突破有限,經濟金融的發展也受到制約。美國已經單方面掉入陷阱之中,對中國的密集打壓,重點應在科技,貿易之戰,不過是一種呼應。
邵先生文末提到各國學者都企圖提出一些解決的方案,但這些方案大多數是流於空泛,例如艾利森建議中美應建立一種「競爭性伙伴」的關係。艾利森本人固然未有對這種關係詳細闡述,例如說明在哪個範圍是競爭,哪個範圍是伙伴。而事實上,美國官員已經一再指控中國提出愈來愈多的核心利益!而事實上,美國的核心利益遠比中國多,遍及全球,無遠弗屆,中美兩國眾多的核心利益根本無法調和。
金融出奇平靜不合常理
邵先生文中引述斯巴達遏制雅典的戰爭長達30年,美國對中國正式的遏制不過出現一年多。美國深謀遠慮,有備而來;中國以靜制動,沉着應戰,並且以拖待變。美中角力當然會再持續一段長時間,邵先生文中曾提出一個觀點,經濟金融作為美國打擊中國的其中一個主戰場,但過去一段時間,情况卻出奇地平靜。如果當下的平靜是不合常理,那可能是等待另一波戰役的來臨。
原文轉載自《明報》 2019年8月29日
原圖:新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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