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電視發牌風波浩浩蕩蕩，除了席捲全城之外，震波還蔓延至「雄霸」視壇多年的無綫電視，網民及部分輿論批評無綫電視的節目質素低、沒營養，電視劇還愈拍愈粗劣，批評者還認為只有競爭，才可迫令電視台拍出創新和高格調的節目。

這些批評不無道理，但若以此而全部抹殺無綫電視的成就和貢獻，則有欠公允。

多年以來，無綫電視確實為普羅大眾提供不少娛樂，為藝壇造就不少明星和偶像，亦曾創造潮流。

說到創新，廣為網民追捧的電視劇《天與地》還不是出自無綫電視嗎？結果贏盡口碑，卻輸盡收視。

硬把肥皂劇與費里尼的《八部半》相比，就如橙與櫈比，只會自尋煩惱；即使美國的電視劇因廣告和資源充裕，製作可以較為嚴謹，但創意也好不到哪裏。

不少網民和少數傳媒鼓動觀眾熄機杯葛收看無綫的台慶，甚至要追蹤八百個受委託的收視調查戶露面；部分激進社運人士發起「散步賀生忌」圍堵將軍澳電視城、撒溪錢、掛大型「奠」字燈籠、租用六米高「吊雞車」高懸輓聯……，其「兇霸之氣」，令「霸主」無綫電視也霎時變成侏儒。

無綫藝員陳百祥發表支持自己電視台的言論，即引來網上鋪天蓋地的人身攻擊，以及報章頭條的批判；類似事件其實已有前科，藝人曾志偉、歌星鄧紫棋和藝員羅鈞滿也曾遭遇同一命運。香港的自由似為有發言陣地的人而設，那些人一邊不屑內地五毛黨的暴力和無知，一邊卻做着相似的行為。

猶太裔政治思想家漢娜．阿倫特（Hannah Arendt）曾經提出「平庸之惡」（ Banality of evil）的理論，平凡人言小甚微，謾駡詆毀，甚至行為施暴，都因平庸而免責，一切似不為過，但造成的禍害往往較諸刻意殺戮者尤甚。大槌之下，誰還敢為大台抱不平？但顛倒是非黑白不可能成為常態，文化終究為每個人創造，只要大眾訴諸理智，反躬自省，或者在某個轉折處柳暗花明，還能有個眾人一起舉杯的大結局。

猶記得多年前，志雲大師在無綫電視的一檔節目訪問壹傳媒老闆黎智英，引用一句話作為結語：當你用一隻手指指向別人之時，另外四隻手指是指向自己。這個平庸的時代，我們可以選擇是否這樣「平庸」下去；也可以思考，每個人究竟該為這些平庸承擔多少責任？

原文轉載自《信報》2013年11月22日

圖：Singp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