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歲的兒子被捕了，如果你是父母，會怎樣？

阿咩永遠忘不了，47年前，父親走進域多利羈留所這一幕，無言，卻有淚。

看見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兒子，40多歲大男人一進羈留室就伏在孩子的肩上哭。良久，平復了思緒，父親說：「我已找了律師，也跟法官說好了，你背景好，只要認罪，就即時釋放，不留案底，但有條件，我要立即安排你到外國唸書，別再留在香港……」「我無罪！」兒子用3 個字決定了自己的下半生。父親再說不出話來，只有淚下，如雨。

父子關係，自1967年，開始斷裂……「父親其實來赤柱探過我，但我拒絕見他，就是怕再看到他的眼淚……其實無論他怎勸怎阻，我都不會放棄信念。後來爺爺死了，我身為長子嫡孫，監獄長本來批了我出去送殯，但我都拒絕了。那時的心態，就是覺得不應丟下戰友當逃兵……我當時16歲，好偏激，只覺得父親不理解我。現在年紀大了，也做了爸爸，才明白，當日他只是做一個父親該做的事。我自以為為了公義，卻原來把家庭撕裂了，這是我一生最大遺憾。」

這是一個16歲時因「暴徒」之名坐政治監的兒子，47年後給爸爸的懺悔。這個兒子叫阿咩，1967年因身上懷有反英反殖傳單被捕，判監1年。今日的白頭翁，昔日原來是個政治犧牲品，可惜發現時，人生已走了一大半。

「好些人，因為那場運動，命沒有了，牢坐完了， 青春枉送了， 人生完結了……」阿咩在1967年失去的，是親情，那年以後，他跟政見不同、看法不一樣的父親從此成了陌路人，偶然在街上碰見，也不再相認。47年前的痂，今天一提起，仍痛，因為它追不回、補不了。

這陣子，看到學校硝煙處處，一個個純真少年，再踏上政治棋盤，歷史在重蹈。阿咩說，今日，我又看到47年前自己的身影。

原文轉載自《明報》2014年9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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