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視機前看着菲律賓總統阿基諾三世振振有詞的講話，心中也疑惑了一陣。這位先生所言，聽起來似是言之成理，但就算是言之成理，也無法讓我們信服，又或者可以收拾心情地put behind。那究竟是出了什麼問題，又或者圖像缺了哪一個部分？

阿基諾所持的觀點，第一，挾持人質的警察是個人行為，他不是代表馬尼拉警方，甚至可以說是跟警方對着幹的匪徒，所以這筆帳不能算到菲律賓政府的頭上來。第二，菲律賓沒有代人道歉的文化，換句話說，真的要道歉，就要找死去的槍手警察。

阿基諾所講的第一點，不能否認這是事實的一面，也是人質事件跟台灣漁船遭槍擊事件性質程度上的區別。但這只是區別，不是相反和對立，不能因為這些性質程度上的區別，就下不用道歉的結論。

就算人質事件不是菲律賓的國家或政府行為，但也和整個菲律賓政府有糾纏不清的關係。如果香港旅客是喪生於交通意外又或者酒店大火，我們表示哀傷，但不會把責任算到別國的總統或政府的頭上。但人質事件不是天災意外，而是涉及菲律賓警隊甚至政府部門內的黑幕和恩怨。而營救過程的遲緩無能，早已經電視直播而盡現人前。肇因和過程，菲律賓政府是不是可以完全撇清關係，完全把責任推給死去的槍手，而置身事外？如果菲律賓政府不是旁觀者，而跟事件有一定的關連，那就不存在有沒有代人道歉的文化，阿基諾的第二點也不必討論了。

道歉應出於菲政府內疚反省

除了分辨這些責任之外，我們更要認清道歉的本質，這不止是法律又或者道理上的要求，這更是情感和良知的表達。道歉不能強迫，在強迫之下的道歉，已經完全失去其情感和良知表達的意義。就像日本侵華，這段血淚歷史，可以通過寥寥數語的道歉來改變和修復嗎？如果出自日本政府和領導人之口，情真意誠，那不過是減少他們自己內心的歉疚。如果要中國政府再三催逼，才講一句半句言不及義的說話，於國家人民何益，情况還不如小學生罰抄。

所以就人質事件道歉，不應該是出於香港市民的要求，而應出於菲律賓政府的內疚和反省。在香港正式提出要求之前，菲國政府就真誠地提出致歉，那是對香港，更是對菲律賓的最佳解決辦法。但當菲律賓推卸責任，甚至企圖把事件推給民間，推給死人，那香港為受害人出頭交涉，為不幸死者討回一個公道，也是當然之義！

但站在不幸事件發生3 年的時刻，我們必須認清事情的本質。首先，菲律賓是主權國家，其政府為其國內政策負責，我們無法插手干預，事情發展到極限，那就只能訴之於制裁或武力解決，那就像美國分別對待朝鮮和伊拉克薩達姆政府一樣。第二，道歉必須出自真誠，假如菲國真的在中國和香港強硬施壓下道歉，由菲律賓總統阿基諾三世，掛着其招牌笑容，向香港700 萬市民宣讀一篇道歉演辭，香港市民是否可以就此釋懷，就此put behind？

與菲傭無關勿找錯目標

對於制裁，我們必須小心從事。首先，我們是針對何人？有立法會議員把矛頭指向菲律賓女傭，但人質事件與她們何干？不少在港工作的菲律賓女傭也傷心流淚，她們在港工作，只是為了她們的家人，不是為了阿基諾。而我們針對的正是以阿基諾為首的菲律賓政府，而不是在港工作的菲傭，甚至菲律賓的一般老百姓。冤有頭，債有主，我們不要找錯目標，甚至讓菲律賓政府可以借題發揮，轉移視線。

要求菲律賓政府道歉，是合情合理，但不要變成香港哀求菲律賓道歉，因為要求已經提出，球已落在菲律賓政府的場上，必須要他們來回應。

要改變阿基諾那種「唔關我事」的思維，不是容易的事。而在南海爭議的大格局之下，阿基諾謀取在南海爭奪資源利益和其個人政治利益，讓事情更為複雜。但特區政府通過高層接觸，可以把香港的原則和訴求清楚告知菲方。賠償可以按客觀條件處理，但道歉則不是紙上文章，必須具有誠意，皮笑肉不笑的官樣文章，誰也不稀罕。香港不是為了報仇，也不是為了泄憤，而是要討回公道，但沒有其他人可以代替阿基諾作出摯誠的道歉。阿基諾拒不道歉，最終只會賠上香港人對菲律賓的支持和尊重，也讓菲律賓的國家形象受到損害。

當我們清楚知道，我們的目標是阿基諾本人及其政府時，我們不但要針對性，而且要立場一致，槍口對外，政治人物不要乘機抽水、趁火打劫。否則，阿基諾面上的笑容，只會更燦爛，只會更多幾分得戚！

（文章僅代表個人立場）

原文轉載自《明報》 2013年10月15日

圖：big5.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