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智者跟我說過一故事，我曾經寫過，因為太適合今日社會，我還是再寫一遍。

那是未有高鐵的年代，智者要從天津坐車到北京開會，已經有路了，但也顛簸了足足一整天。

智者心想，當日八國聯軍從天津進犯北京走的可能也是這條路，聯軍其實只得一萬六千人多，又適逢八月盛夏，如果，由天津到北京沿途的老百姓每人拿把鐮刀鋤頭，一起殺出來擋聯軍上京之路，歷史可能就要改寫。

所以，壞人的勝利，有時不一定是因為自己技不如人，而是因為欠缺團結和勇氣。

去年內地有齣非常精彩的青春片叫《無問西東》，說的是清華大學的百年故事，裏面有句對白很觸動我： 「這個世界缺的不是完美的人，而是從心底裏肯付出真心、正義、憐憫和無畏的人。」

今日香港，歪理充斥、妖魔橫行，然而好多人就像當年天津到北京路上的沉默百姓，關上門，事不關己，反正不是來犯我，聯軍過路而已，由他們去吧，何必節外生枝、惹禍上身？

其實，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最近，全國人大代表王敏剛因病辭世，《蘋果日報》主筆李怡寫了一篇題為「報應」的文章，他引述網民留言： 「走咗一個吻肛，仲有千千萬萬個爭住吻肛……請帶多啲同路人落去陪你……」並指這些留言「真是精彩紛呈，甚有觀賞性」。

此文一出，全城嘩然，然而，嘩完之後，大家又再低頭掃那門前雪。無權無勢的市民在網上罵罵發泄，沒什麼可做了，但有權的人為什麼都不作聲？社會沒有公開譴責這種涼薄、沒有唾棄這種黑心傳媒，於是大家明白，為什麼大學生會在民主牆貼上恭喜別人喪子的大字報，因為當李怡形容汶川大地震死難者是遭天譴、說布吉海難是自作孽時，大家雖不接受，卻也不群起譴責，於是下一代的價值觀就被蠶食得體無完膚。

李怡是我的學兄，同是畢業於愛國學校，作為後輩，我不會用他的方法去踐踏不同意見的前輩，我只是好奇，一個曾經的謙謙君子，為什麼會口出毒言？為什麼會對家國恨之入骨？

這幾天，全國政協副主席梁振英在王敏剛入土為安之後發炮了，他認為社會要跟散播仇恨的《蘋果日報》好好算帳。有人說，堂堂國家領導人，何必跟無賴打「爛仔交」？我又想起，《無問西東》裏的王力宏，他是抗日時期西南聯大裏的一個超級學霸，因為家中富有，父母只想他好好唸書，什麼也不管，但王力宏卻棄筆從戎參了軍，駕着戰鬥機打日寇。

他說，眼看國破家亡，他不能袖手旁觀，清華大學老校歌最後兩句是這樣的： 「立德立言，無問西東」。今日香港，表面完整，但人心道德已敗壞，天天有人說歪理，如何立德？怎樣立言？

我們不缺完美的人、不缺學霸，缺的是肯捋起衣袖不顧一切守護這片土地的勇者。

原文轉載自《大公報》 2019年3月22日

原圖：RTH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