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人很重視聖誕,普天同慶、一家圍爐共聚,是老外對這個節日的註腳。於是,一個人孤零零的平安夜,是西方故事裏最淒厲的畫面。
然而,今年聖誕,在大不列顛國土地上,卻有兩萬多個這樣的悲慘鏡頭。
英國危機慈善機構(Crisis)日前發布最新數據,原來今年聖誕節期間,英國有逾兩萬四千人露宿街頭,過着他們的淒冷聖誕。
兩萬四千人,只是睡在街上的人數,如果把夜間開放的臨時收容所數字都算進去,全英國共有三十萬人是正式登記的無家可歸者,當中有七萬八千多個是家庭,最讓人震驚的,是英國至少有十二萬孩童沒有固定住所。
無家可歸,是今時今日大英帝國其中一項最讓統治者頭痛的嚴峻問題。
在我腦海中,最印象深刻的一個倫敦畫面,不是大笨鐘也不是倫敦橋,而是在市中心皮卡迪利圓環(Piccadilly Circus)地鐵站樓梯上,一個年輕的讀書露宿者。
第一次見到他,是三年前。
到倫敦,必不能錯過舉世馳名的歌劇演出,也順帶到唐人街吃頓一盅兩件,於是,皮卡迪利圓環站幾乎是每次往倫敦必到之點。那次,我在倫敦留了八日,去了那個站三次,次次都碰到他。
看樣子大概廿來歲,抱一頭小狗在懷,帽子壓得低低的,讓我忍不住回頭看,是因為坐在濕冷地上的他,竟在看書。
我想起,小時候一懶惰,父母就會這樣罵: 「不讀書,將來肯定瞓街!」眼前景象,卻顛覆了我的家庭教育,讀這麼多書,最後還不是瞓街?以為只是偶然,但連續去了倫敦三年,每次都去皮卡迪利圓環站,每次他都在,在看書。
那是一個恐怖的社會問題,一個年輕人三年都露宿於此,他還有幾多個三年、十年?讀這麼多書,還不是瞓街?這畫面、這疑問,在我腦海,一直揮之不去。
無家可歸,除了因為窮,也因為房子太貴。有電視台打格仔訪問了露宿者,有個來自保加利亞的移民,擁有MBA學位,來到英國在Prada做保安,十年來卻一直露宿街頭。有個失婚女子,離婚後要獨自租屋生活,但她無法支付二千鎊(約兩萬港元)的租屋按金,只好流落街頭,每日到麥當勞廁所梳洗。
報道結束前,是一位露宿者的自嘲:「歡迎來到大不列顛王國!」聖誕夜,鐘聲之下,華麗背後,老百姓卻唱着悽美哀歌。
本文轉載自《大公報》2018年12月26日
圖片來源:郝爾彬Facebook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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