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為資深傳媒人黃永
物理學神人霍金剛在本年3月14日逝世。而他所參與的最後一學術論文，也於上星期正式發表了：一代神話的終結，到底散發什麼樣的光芒？
首先值得留意的一點是，霍金在其人生的最後階段，仍然相當勇敢──他竟然選擇在這最後一份著作，推翻他本人原有的堅持，以至好幾個理論物理學的重要假設！例如霍金早前一直認為時間的起點並沒有邊界：這個No Boundary Theory假設在宇宙的開初（即宇宙大爆炸之前），宇宙呈不斷縮小的狀態，猶如一個球體。可是在今次的最後論文，霍金毅然放棄此理論，改為假設宇宙的歷史有其界限，不會無止境縮小──在他人生將臨大限之際，提出宇宙起源也有界限，也未免太玄。
另一個在這篇霍金的天鵝之歌所推翻的重要想法，是較常聽過的「宇宙會持續膨脹」。現時大部分科學家仍然相信，宇宙大爆炸之後，有部分區域還會不斷膨脹，一切能夠觀測到的天體現象，只存在於那些已經不再膨脹的區域。
宇宙不會不斷膨脹
換個角度看，所謂的「宇宙」只是全部空間當中其中一個不再膨脹的區域（也就是英語universe當中的「uni-」字首，代表「一」），而在這個宇宙以外，就是其他膨脹而不可觀測的空間，直至有另一個不再膨脹的區域，就是另一個universe。
以上這個物理學家普遍相信的想法，帶出了「多重宇宙論」（multiverse）。
我們身處的宇宙是三維空間再加上時間，但另外一些宇宙可能跟我們同樣是三維，不過亦可以是兩維、五維、十維、廿七維……多重宇宙論也衍生出常在漫畫和電影（如最近漫威的無限之戰）提到的「平行時空」的概念，算是理論物理學當中一個相當入屋的想法。
不過，霍金在最後一篇論文卻表示，我們過去的想法似乎有誤，宇宙並不可能不斷膨脹。
他指出「宇宙不斷膨脹」這個想法，最少有兩大問題：其一，既然又有膨脹亦同時有不膨脹的區域，整個理論便需要一個「背景宇宙」才能夠提供空間容許某些區域膨脹，但宇宙不斷膨脹之說，卻會抵消了廣義相對論的假設，令所謂的「背景」不能用現在的任何理論解釋；其二，如果宇宙不斷膨脹，則可以出現無限個平行時空，但當空間的數量為無限的話，便不可能透過實驗來證明無限多個可能性；從科學驗證的角度，凡事都必須要有限的數量，才能夠進行實驗。
最後推想有點悲觀
所以，霍金生前的最後一個推想，乃多重宇宙的數目必定有限。而未來科學家的其中一個重要工作，就是要找出究竟有多少個平行時空。
嫌霍金的天鵝之歌太玄、太艱澀？其實對常人來說，霍金的話不單容易理解，而且還有點悲觀：第一，在這個宇宙當中，每個人的歷史都總有其界限，人人也受制於自己的歷史；第二，基於我們的起點、出身，我們的可能性也非無限；假設世事萬物常變，而企圖令自己相信有無限個可能性，或者不切實際。當然，霍金不是叫你認命，就我而言，他這篇最後論文倒是提醒了世人：要參透奧秘，既不應局限自己只能活在特定的一個空間當中，亦不應侃侃而談未來總有無限個可能：與其不斷令小宇宙膨脹，何不鎖定數種可能、努力鑽研，尋找屬於自己的宇宙？
原文轉載自《信報財經新聞》 2018年5月7日
原圖：文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