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多，駕車聽收音機，突然聽到一個老中醫提醒聽眾： 「老從腳上起……」

他娓娓道來箇中醫學原因，我已記不清了，但卻像當頭棒喝！我身邊的老人家，其衰老的轉捩點，就是一雙腳。如何由健步如飛，到多走兩步都氣喘如牛，或雙腳只能踮着地拖着走路。

初時，老人家都想掩飾腳力不如前的真相，所以用雨傘當拐杖，但漸漸下來，雨傘也不勝負荷，老人家被迫改為用助行架。下一步，是用架也舉步維艱。我經歷內心的痛苦掙扎：究竟應該鼓勵他們勉為其難繼續走路，減慢腿部肌肉萎縮，還是索性改用輪椅，讓他們舒舒服服地走餘生的路？但這是「殘廢」的不歸路！一坐上輪椅，休想要老人家再有腳力走路了。我們寧願陪老人家用三十分鐘時間走一段平常五分鐘走完的路，也不想全廢了他們的肌肉。

有時候，由健步到殘廢，只是一夜之間的事。老人家可能在家不小心跌倒，骨頭脆、復元慢，從此要在輪椅上度過餘生。雙腿不能活動自如，等於失去自理能力、社交能力和自信心，對老人家是很大的打擊。我心痛，卻又無力扭轉，只能推輪椅陪老人家飲茶和外遊而已。加上老人家身體虛弱，即使有電動輪椅，你也不放心他一人外出，生活的圈子很窄。

既然老由腳上始，我的防老工程，也由腳做起。本來最不喜歡跑步，但過去半年，我盡量天天跑，像儲蓄一樣，把青春儲蓄起來。結果，我真的愈跑愈快，跑速和耐力不斷進步，還膽敢參加長跑比賽，體能比年輕時候好，難以置信。

老，還是不留情地來侵襲，但我已盡了最大的努力去維持，但願人生做到無悔，僅此而已。

原文轉載自《明報》2016年10月25日

原圖：新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