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立法會選舉尚有約半年時間。分析去年區議會選舉與年初新界東補選的結果，政治生力軍表現出「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氣魄，不難預見今年立法會選舉將會是一場龍爭虎鬥。正當各大政團摩拳擦掌，積極練兵之際，戴耀廷振臂高呼，提出「泛民」今次要在立法會取得一半議席，並提出一個「雷動計劃」，令人「當堂嚇一跳，然後得啖笑」。之所以「得啖笑」，是因為計劃當中提及的全部都是「阿媽係女人」級數的政治常識，戴耀廷卻以好像想到「絕世好橋」的口脗說出，令人不禁懷疑他的政治水平。

大計「得啖笑」

簡言之，「雷動計劃」是指只要達到以下三個條件，「泛民」就可有機會取得立法會一半議席：（1）「泛民」支持者的投票率增加；（2）「泛民」協調參選名單；（3）有效配票，確保選票不會浪費。這些都是「比例代表制」的基本常識，實在用不着一個不務正業的法律學者重提。真正認識香港選舉的人都知道，「協調」參選名單是非常困難的事。不懂政治的人提出「雷動計劃」，這個「雷」其實是「政治地雷」，只會令其同路人隨時「中伏」。細心分析，這個政治地雷有三個埋「伏」之處。

第一個「伏」是漠視「泛民」「碎片化」日趨嚴重的政治現實。難道「泛民」一直都沒有想過要協調嗎？非不為也，實不能也。以往民主黨尚是「泛民」一哥時，協調可行性尚且較高，但自從二○○六年公民黨及社民連相繼成立後，「泛民」開始出現碎片化的跡象。例如「泛民」過往在新界西，就曾經有過成功協調的經驗，但到二○一二年時，新界西就出事，在以為協調好後，公民黨在最後階段，雄心壯志力爭兩席，結果民主黨李永達與陳樹英雙雙落馬。香港政黨不能執政，因此政治陣營沒有要推舉政治共主的動機。尤其對於長期擔任反對派的「泛民」而言，立法會成為其最重要的參政平台，一旦當選，政治力量及資源隨之而來，「自主參選」比「協調參選」更有吸引力。二○一二年的經驗正好反映公民黨興起之時，有信心能多爭議席，就自然會爭，要協調也協調不了。

二○一二年之後的這幾年間，香港政治生態更為複雜。尤其是「佔中」之後，所謂「傘後組織」如雨後春筍，本土激進組織趾高氣揚，「大台」被拆，如今「泛民」的「碎片化」比當年更為嚴重。二○一二年已經協調不了，為何有信心二○一六年就可以協調？作為「佔中」推手的戴耀廷對造成「泛民」的進一步碎片化難辭其咎，如今又叫人要協調，有說服力嗎？

第二個「伏」是忽略了選舉的本質是「政治角力」。戴耀廷建議用提名機制去協調，如參考上屆選票得票百分比，或舉辦初選。這些方法都是對傳統大黨有利，那麼新興及青年政治團體能否「服氣」？況且在比例代表制下，小黨往往是「有得博」，誰勝誰負要鬥到最後一刻，現在要他們提早退賽，是否合乎現實？以新東補選為例，梁天琦參選時被劉慧卿及梁國雄等「泛民」大佬開火，後來「泛民」要求支持梁天琦的選民「顧全大局」棄梁保楊，結果引起梁天琦的支持者反彈，釀成內訌。在單議席單票制下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比例代表制？

只能失控收場

評估議席是一件很難的事。例如有政黨可以穩取一席，但政黨眼中，其實是「坐一望二」，這樣「協調」，是配給一席，還是兩席？邊緣政黨認為自己可取一席，躍躍欲試，但在「泛民」大黨眼中，可能只是浪費選票，認為不如將配額留給自己。「泛民」不得不面對一個政治現實，選舉是政治角力的戰場，而在這戰場上，「泛民」的競爭對手不是建制派，而是其他「泛民」政團。因為建制派的支持者不會把票給「泛民」，新興的「泛民」政團票從何來？只能和原有的「泛民」政團搶。戴耀廷何德何能，可以擺平「泛民」政團之間的競爭？

第三個「伏」是計劃的「政治泡沫」。「雷動計劃」這個響亮的概念背後，容易讓人忽視了計劃其實缺乏政治本錢去落實。戴耀廷在年初公開提出雷動計劃後，不被外人看好，甚至「泛民」中人也「潑冷水」。其後戴耀廷提出一招，在本港五區分別招攬一萬至兩萬名選民作策略性投票，以令「泛民」邊緣名單取得議席，戴耀廷甚至為這批選民按了一個名字，叫「雷霆救兵」。名字更為響亮，但問題是，這幾萬人從何而來？如是透過招募，如何防止有對方陣營滲透？例如當中有一兩萬人其實是建制支持者，「雷動計劃」就要改名為「木馬屠城」。

況且，選戰戰場上瞬息萬變，去到最後階段，一定是人人告急，選民面對信息混亂，難以作出策略性投票。到時，戴耀廷憑什麼作指揮？票站調查嗎？以二○一二年的經驗，所謂票站調查根本錯漏百出；而且在比例代表制下，勝負只在幾千票之間，票站調查根本無法準確預告。人人告急之下，任何策略都無用武之地，當年李柱銘擠下何秀蘭就是典型例子。

現在「紙上談兵」，當然說得「口響」。但在臨陣之時，能否指揮若定，運籌帷幄？大家回想一下當年「佔中」，戴耀廷在「佔中」之前，搞了多場所謂「商討日」，信口開河說「佔中」是「愛與和平」；但在「佔中」之時，竟然承認失控，不但沒有「愛」與「和平」，甚至「收唔到科」，最後弄得一塌糊塗。有云「歷史最大教訓是：人類從不汲取歷史教訓」。兩年前「泛民」已經中過一次「戴式政治地雷」，兩年後的今日，道理事實擺在眼前，「泛民」若要再次中伏，也只好怪自己太蠢。

原文轉載自《大公報》 2016年3月22日

原圖：bastillepo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