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是哪個年代開始，我們放棄手帕，用起紙巾來。童年記憶最深刻的一個細節，就是常被媽媽責難：「怎麼你又把小手帕丟失了？」記得咸豐年前的歲月，孩子們都會帶條小手帕上學，我習慣邊走邊抹汗，抹完把手帕揚呀轉呀玩呀，一個分神就會丟掉，加上我自小就是個善忘的人，幾乎每外出一次，就遺失一條手帕，回家被媽媽問罪是常有的事。到我孩子的年代，忽然發覺，她們已經沒了帶小手帕上學這回事了，每次孩子外出，我只會提醒問句： 「紙巾用完了沒有？多拿一包吧！」

這一代孩子從小與紙巾為伍，小時候乾濕紙巾是湊仔必需品，父母為保清潔，用紙巾從不吝嗇，於是造就一種習慣和風氣，倒瀉水用紙巾、抹嘴抹汗用紙巾……

而且用得很粗很濫，抹一下嘴就把整塊紙巾丟掉的大有人在。

那次跟家有女兒的朋友聊起，原來她家孩子跟我家女兒一樣，上廁所的用廁紙量非常驚人。撒一泡尿之後的清理，一拉，就是六七格廁紙，拉屎就更不在話下了。有幾次女兒的同學仔來我家玩，見她們如廁，也是一拉拉出一條長蛇廁紙陣，來抹那丁點尿漬。

原來，這真是現代人的陋習，大家用廁紙紙巾都用得很兇。

么女告訴我，她有個男同學得了鼻敏感症，一天到晚「包雲吞」，所以他書包裡什麼都可以沒有，就是紙巾不能缺，每天隨身帶備的紙巾最少有五包，誰人沒紙巾用都會找他借。

其實我家大女兒也不弱，因為自小有鼻敏感，所以一早一晚鼻涕如泉湧，有時半夜鼻塞又要爬起來抹鼻涕，所以睡前醒後看她的床頭，總是堆了一個紙巾山，非常駭人。

其實孩子也漸漸意識到這是罪，常常說：「我哋成日用咁多紙，我估我哋下一世實要做樹！」我說，再繼續這樣耗紙，全香港八成人都要變樹，下世這個樹林不愁寂寞了！

原文轉載自《明報》 2013年7月10日

圖：jee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