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潘麗瓊是資深傳媒人
在濟南的時候,突然聽到葉錫恩逝世的消息。
朋友C突然說:「葉錫恩是我的恩人!」她童年時家住公屋,生活捉襟見肘,爸爸不顧家,一家幾口的生活全扛在媽媽的肩上,但這個失蹤爸爸一天出現,搶走她們一家棲身的公屋單位!名義上,爸爸是屋主,只要他硬着心腸向房屋署施壓,她們一家恐怕要被趕走瞓街了,怎樣辦?
媽媽走投無路,腦海裏忽然閃出常常和政府對着幹、站在街頭為民請命葉錫恩。區議會是1982 年才成立的,在C 還是小孩子的七十年代,沒有政黨,沒有民選立法局議員,只有管掃街清潔、文娛康樂的巿政局有民選議員。葉錫恩就是其一。
葉錫恩說蹩腳的廣東話,風雨不改一星期兩天坐鎮辦事處,由職員在旁協助接見巿民。葉錫恩的電話可以直達港督。她是白種人,和同是白種人的殖民高官同聲同氣,只要她願意出面,政府蝦兵蟹將,會畀她幾分面子。C 的媽媽找上葉錫恩,葉細心認真聆聽,咬着房署不放。結果, C一家證明她們是公屋的住客,爸爸才是入侵者,成功抓住了頭上那片瓦。
成長於七八十年代的人如我,都會記得葉錫恩,一頭銀白色的鬈髮,架着大框眼鏡,瘦削的面龐,是我印象中的香港第一個民主鬥士,她永遠站在巿民一方,和趕走遷拆戶的警察理論,在議政廳上向高官質詢。
諷刺的是,她代表白人的良心,只會在白人殖民政府當權時,才最能發揮影響力,猶如銅幣的正反兩面。當一朝殖民政府曲終人散,連帶白人的良心也失去巿場價值。立法局選舉,她一次又一次敗於民主黨黨鞭司徒華之下,是改朝換代的殘酷現實。
原文轉載自《明報》2015年12月12日
原圖:香港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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