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為吳康民

整理老伴遺物，有一件新織的羊毛背心，按其尺寸，是為我所織的。穿在身上，悲在心頭，不期然熱淚沾襟。

老伴最拿手的業餘手藝，便是手織毛衣。她自小便學到這一手工本領，可以心手並用。看書、審閱學生習作，以至乘坐長途交通工具，都可以充分利用空閒時間，手織多件毛衣。她已為我織好兩件毛衣，這是第三件。據說手織的比機製的、買現成的暖和。是的，古語都有說，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她為我家三代，不知編織了多少件慈母的毛衣。

早年的婦女，不少都自年輕時就學會織毛衣的絕活，但老伴是其中的佼佼者。她能織出多種花樣，更成為業餘的愛好。老伴沒有不良嗜好，她不喜歡出街購物，逛百貨公司；也不喜歡到處串門子，探親訪友；更不會打牌和其他玩意。閒時就是看電視和織毛衣，我常常鼓勵她多出門探親訪友。如果她多出門活動，也不至在兩年前患上腦退化症。

現在的女性手織毛衣的絕少，你哪能在街頭巷尾或者長途交通工具中看到手織毛衣的女性？現在更多的便是「低頭族」。手持一部手機，在酒家或公眾場合，低頭看手機或聽手機。有不少更是在街頭或通街大道上一邊走路一邊聽手機。更危險的是聽手機過馬路，有時連紅綠燈也不顧。

織毛衣的時代已經過去，這門手藝也成絕響。老伴的手織毛衣彌足珍貴。這是我捧起她手織的毛衣浮想聯翩的緣故。世界上的名牌衣着往往有「HAND MADE」的標誌，說是手工製作的，特別貴重。老伴給我編織的毛衣，就是HAND MADE，而且只此一件，別無類同的。

捧起毛衣，暖在身上，淚滴胸前。斯人已逝，空留倩影。老伴呀，老伴呀，你已遠遊去了，但毛衣還暖在我的身上，也暖在子孫的身上。你的手織毛衣，我們忘不了！

原文轉載自《文匯報》2015年11月23日

原圖：bastillepo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