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現今的爭拗,歸根咎底,是一場記憶的爭戰。
記憶驟聽起來十分個人化,彷彿是個人經歷、成長的點滴,但記憶的傳承,總能左右個人及羣體的價值觀。香港的記憶,不是支離破碎,便是早已清洗漂白。
記憶跟歷史不同,什麼事情應寫入史冊,如何詮釋理解,不是凡夫俗子所能定斷。相比之下,記憶靈活多變,和藹可親,一個細小的路牌、一個從不起眼的街角,可能已是一個又一個的故事場景。
有否留意我們如何記起節慶的更替?臨近的聖誕、農歷新年不用說,諸如年中其他細小的節日,在香港,大多是在商場的佈置、商品的變化中體現,也許節慶不過是銷售的借口而已,跟倫理關係、節慶意義沾不上邊。
看看坊間的保育呼聲,最令筆者費解的,香港的急速的發展模式,打從殖民地時代早已開展,比今天的更快更狠。再問下去,他們會說保護是要保存香港的集體回憶。但集體回憶不可能是單一的,而在香港,更要問是誰的集體?用時間劃分?好,是戰後南來的、是50、60年代南遷的抑或是移民後返港的?用地域劃分?更好,那中、上環理應改變成一個大的博物院,行嗎?再者,他們口說的集體回憶不過是殖民者的記憶,特點有三:一,要記得中國大陸的種種不是;二,要記得從前香港經濟發展的輝煌;三,要記得殖民者的宅心仁厚,其他的可統統扔掉在記憶的堆填區。
可有證據?試比較每年六四燭光集會在香港媒體上的曝光率,以及六六、六七年的種種社運抗爭時件,前者圖文並茂,後者隻字不提。道理很簡單,六四正好傳播中國大陸的不是,而六十年代的社運抗爭,郤展現殖民者的麻木不仁。無忘六四是對的,但並不等於要忘記或擠壓其他香港的記憶。再去看看別人口中的香港保育的成功例子,筆者好奇,走訪過灣仔某當鋪改建而成的二樓酒吧,內裏烏燈黑火,一杯飲品已賣近百元,用餐價格更不消說。環顧四周,大多是外國酒客,侍應亦以英語對答,明顯是為中產打造的休閒空間。路過的人當然可立足觀看,要進入便頃刻之間幻化成外國人一樣,將香港的記憶化作茶餘飯後的佐酒小吃。這種販賣記憶的生意,難道就是保育的本義?若然保育不過是讓你我閒時發思古之幽情,代價卻是別人苦候公共房屋的話,這種記憶,寧可不要。
反正記憶的變化,從不困宕於一時一地。但記憶的傷痕,卻不會因時間的流逝而癒合。
圖:utrav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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