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本欄分析港澳辦副主任馮巍跟民主黨在香港會面,並且判斷馮巍是希望把像民主黨那種定位為中間溫和的泛民政治力量拉入建制派。文章刊登之後,個人收到一些意見認為,要部分泛民如民主黨加入建制派是難於登天,或者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反不如最近的一些建議,讓部分泛民政黨成為一個忠誠的反對派,那反而是較貼近政治現實。
對於一些「叫什麼」的文字遊戲,個人興趣不大,反正這不是教授市場學的討論。而無論叫建制派也好,泛民主派也好,最重要的不是表面上的稱謂,而是其準確的政治含義。如果只是市場營銷,用「忠誠的反對派」可以較為容易把泛民拉過來的話,那大可以用「忠誠的反對派」,如果只是做概念上的思考工作,那就應該嚴謹地從概念出發。
「建制派」這個名字,幾乎在過去十幾年日日都可以在報章上看到,但什麼叫「建制派」,似乎又沒有人會認真深入研究。一些人就把「建制派」等同執政黨,但實際上所謂建制派人士,許多又並不掌權,更遑論有政可執。一些認為「建制」就是支持政府的政治力量,但建制派批評政府,又或者政府要用盡九牛二虎之力去拉攏箍票,例子又是恆河沙數。所以本人2013 年8 月6 日在《明報》以〈什麼是香港建制派〉為文,得出的結論,所謂建制派,並不是最直接跟香港特區政府拉上關係,而是建基於對北京中央政府的接受,引伸下來,就是對一國兩制的接受,結合起來,就是對中央政府按照《基本法》所解釋的一國兩制予以接受,只此而已!
個人在不同的場合,都提出過一個問題:民建聯為什麼不是泛民主派的一員?如果以單一政黨計算,民建聯在立法會的民選議席最多,加起來的選票也是最多。以此而論,民建聯應該取代民主黨成為泛民的旗艦,為什麼民建聯被劃入建制派而不是泛民主派?
泛民主派,其實只是一個縮寫,其中遺漏了「反共」兩個字,就算不加入「反共」二字,也應代入不同程度的拒共、抗共,又或者排共,所以民建聯才給泛民拒諸門外!
所以把建制派和泛民主派對立起來,又或者畫上一條軸線連接起來,其概念上的定義,都不是香港的內部問題,也不是政策的分野。在建制陣營之內,有工商界代表的經民聯,也有勞工團體的工聯會,也有各式各樣的專業團體代表。而這種超越政府又或者本地政府的矛盾,個人姑且名之為憲政層面的矛盾,也就是北京中央政府的權力和角色的問題。
明白這個道理,自然就可以明白到叫「建制內的中間派」也好,叫「忠誠的反對派」也好,關係就是如何看中央政府的問題,也就是如何看中國共產黨的問題。什麼是忠誠的反對派,最簡單的就是不反共呀!或者不排、拒,或者抗共呀!但如果明白泛民的本質,明白泛民主派名字的全寫,那叫他們不反、排、抗、拒共,是否又是比較輕而易舉地拉過來呢?如果他們可以放棄反、排、抗、拒共,那無論他們是否如此自封,其實都是建制派的一員了。
所以問題不是如何叫,如何稱呼,而是要解決泛民主派跟北京中央政府的關係。不解決這個關係,去巧立名目、花言巧語,叫這叫那都是徒勞。
當然,表面上這是一個北京和泛民的雙方面關係,但泛民的生存營養素是選票。如果他們撈不到選票,就算想反、排、抗、拒共,也因為沒有民主的基礎而力不從心,無以為繼。
反共定位,是否合乎泛民利益?
一個很實在的問題,30 年前反共的人,到30 年後的今天, 他們所反的對象, 是不是仍然是那個「共」,還是此「共」已經不同彼「共」,人民的生活水平甚至可以享受的自由度,已經是有很大的差別。
泛民可以30 年如一日地去反,但市民是不是30年如一日地去反?香港當然有相當一部分人仍然是反共,否則,一國一制早已可取代一國兩制,又或者用經濟特區已經足夠解決香港問題,而不必提升到特別行政區這個層次。
但把香港放在今天中國實力和發展格局之上,仍然用反、排、抗、拒共為政治定位,是否合乎泛民主派的利益,又是否合乎香港的利益?在過去十幾年泛民在選票上的得失,他們心中有數,比誰都清楚!
雖然一些支持泛民的媒體,每天去把大陸的負面新聞放大100 倍,把大陸的成就縮細為百分之一,也拚命炒作所謂兩地矛盾。但大勢就是大勢,大局就是大局,情緒是一時,但情緒無阻大局和大勢的發展。泛民主派的領導人物不肯超前走在形勢前面,而繼續劃地為牢,地盤只會愈收愈細。
不接受北京中央,有多忠誠?
超前,不是由反共變成親共。成為建制派的一員,其最低入場費只是接受北京中央政府,接受大陸和香港在一國兩制下的政治體制,在這體制下發展香港甚至國家。如果這一步也不肯走,就算改稱「忠誠的反對派」,那又有多大程度的忠誠呢?
原文轉載自《明報》2015年9月9日
原圖:orange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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